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这个皇后有点软 作者:姗姗莫迟 文案 一朝穿越,中宫为后:夫君能干,娘家给力,情敌智硬,外挂争气。 即便软妹钟意此生只想做个安静的俏女子,却依然在古代宫廷混得甚是水起风生…… 后宫等级:皇后丨夫人丨淑仪丨婕妤丨容华丨美人丨才人丨宝林丨御女 甜爽文,欢脱向,1V1 此文不适合考据【认真脸,且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意 ┃ 配角: ┃ 其它:皇后,甜爽,HE   ☆、第 1 章   清秋九月,金桂飘香,整个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天高云淡的祥和气息里。   一个身着淡绿色平罗衣裙的端庄大丫头带路在前,身后跟着一位衣装华丽年轻女郎,匆匆穿过水榭亭廊向正中的正厅德馨堂处走去。   德馨堂外,立着齐国公府当家夫人何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秋水,见得绿衣丫头和女郎款款到来,忙不迭地含笑迎了上去。   “秋水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病得这十几日里,可真是把咱们夫人给担心坏了,如今看面色倒像是大好了。难得您今日能够出来走动,夫人得到消息早就在堂中候着了,娘娘和青黛妹妹随我来吧。”   厅中的正位上坐着一个的身着华服的貌美妇人,钟意有些无措地僵硬站着,不知究竟应该寒暄些什么,却不想那何氏见到钟意后便拉着她的手流下泪来。   “我的儿,看你瘦的,这些日可苦了你了……”   钟意看着这夫人如此悲切的神色,自己心里当然也是不好受。因为风寒的缘故,这个原身已经在十几日前香消玉殒了,即便属于“后来者”一枚,新的钟意也在这些时日里基本掌握了这姑娘的大体概况。   这个叫钟意的小妞是赵国公府的嫡出二姑娘,在三个半月前与齐朝国君言翊大婚。但因着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大婚半个月后,言翊公然指责中宫失德,将钟意迁至娘家赵国公府“静养”。   当然倒霉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帝后大婚那日随着入宫封了两位夫人,一个是西阳国的和亲公主管氏,当然也有传言说其实她只是个封作公主的宗室女,并不是真公主西阳公主。唔……有点扯远了,其实最让钟意头疼和钟夫人鄙夷的,正是另外一位夫人小钟氏,也是钟意的庶妹、赵国公府侍妾房氏所出的三姑娘钟玉。   虽然同是一父所出,然相比于大钟后混得这般“凄凄惨惨戚戚”招人嫌弃,小钟夫人可真是比大钟后强太多。不光宠冠六宫成就一代新的宠妃佳话,而且还因代表静养在家的皇后出席不久前的秀女殿选从此声名大噪,更有知情人士曾经爆料,皇后被皇帝厌弃这件事本质上跟小钟夫人脱不了干系,枕头风的力量绝对要大得过礼法和道义。   综上所述,这个皇后钟意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若是寻常人家的男人娶了她还这般对待,依着钟家的名望地位,绝对是分分钟抄家伙打上门的节奏。可偏巧皇家说不得离不得,也只得这么耗着。   几个大丫头外带韩妈妈的一阵儿劝慰,让钟夫人何氏好不容易地才收住了眼泪,不过这好景没有持续到一盏茶的功夫,拆台的人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来。   房姨娘带着跟着两个妖娆的可人的俏丫头走进了屋子,揣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地对着何氏盈盈一拜:“妾身请太太安,听得二姑娘这日都能出来吹风了,可真是要恭喜太太了。”   说罢,房姨娘也不顾何氏想要吃人的眼神,径直走到了钟意跟前,满面堆笑道:“二姑娘这些日子可真是清减了不少,皇上仁厚,知道二姑娘金贵习惯不了宫里的繁琐规矩,是而想着让姑娘回家好好养养,谁知姑娘如今还是清减了这么多,岂不是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不过依着我说,这庶出也有庶出的好,想我们玉儿这孩子,别看自小比不得二姑娘养得精致,但是能吃苦又懂得男人不易,大抵是这样才得了皇上欢喜。”   钟意睁大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房姨娘,经过前些日子贴身丫头青黛和文珠的些许叙述,她知道这个房姨娘在府里混得并不的脸,比较直观的就是至今还未有脱掉奴籍。不过形势这事情有时候还真说不准,小钟水涨船高之间这姨娘估计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既然母亲何氏在这里,钟意也就不必苦苦思索关于怎么出头的问题,她只用小鹿般“惊恐”地看着房姨娘,双手捧着茶盏装作因为受了惊吓不知如何是好就行了。   不过显然钟意这一番作为没有引起何氏共鸣,因为这要是搁在以前的钟意身上,早就大耳刮子直接招呼上房姨娘的“狗头”,顺带泼她一身的滚烫茶叶水才算完。就连被遣送出宫的直接导火索也是打了小钟一顿板子,所以这样“无助”的软妹钟意,何氏这十七年来还真是从没见过。   房姨娘这日之所以敢在钟意面前如此放肆,归根到底也是经过近些日来多方面打听,知道皇后娘娘这大病一场过后整个儿就像换了个人,就连自己院子里的坠儿背地议论她是招人嫌的“弃妇”,被皇后娘娘正巧撞见也只是留了句“她说的也是事实”,是而房氏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钟意头上来。   这厅中的几个女人各有各的花花心思,谁都没有进行接下来的动作,不过这短暂的平静很快被赵国公钟祁的到来给瞬间打破。   钟祁显然是听到了房姨娘的一番话语,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房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房氏一头露水晕头转向。要知道钟祁这人虽然不是多么好说话,但也好歹是有功名有学识的文化人一枚,文人一向讲究动手不动口,所以说这种简单蛮横的暴力行为不是钟祁的一贯作风。   何氏有些奇怪地看着钟祁黑得堪比锅底的面庞,知道他的脸能黑成这样绝对不单单是房姨娘方才那几句话的功劳,谁知还没问什么的就被自家老爷的话抢了先。   “没读过书也没看过戏本子么?对着皇后娘娘,就是我和夫人也要守礼下拜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一句一个二姑娘说那些不上台面的混账胡话。虽然你不是什么正头主子,但好在也是个长辈,有你这么和孩子说话的?我就想不明白了,玉姐儿跟你一样都是当了妾,你又有什么好得脸的?”   钟祁火成这样,房姨娘自然也不敢明着叫板,说虽然是妾但好歹是皇帝御用的妾,而且在她看来当妾也没啥好丢人的。   说到这里,钟祁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旁边都有些看傻了的女儿,这孩子之前一直是他的心头好,端庄傲人一派贵气,被这么一闹腾估计是真的吓傻了,简直好似变了一个人。   钟祁踱步过去轻轻拍了拍钟意的肩膀:“看你脸色也真是不好,先出去散散心吧,心里有什么事情就和爹爹说,别闷着憋坏了自个儿。”   钟意默认为这是大人们撕逼想让孩子们远离,便对着自家老爹做了一个抚慰的微笑,而后带着丫头青黛向着门外退去。   上辈子钟意作为一个乖乖女,听老爹吩咐几乎是一种人生本能,于是她十分尽责地在院子后面遛弯子,溜着溜着突然有些蔫了。   青黛一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好姑娘,见此情境便对着自家主子关怀道:“娘娘身子还没好全呢,逛了这些时候可是累了?”   钟意点头道:“有一点点,不碍事的,咱们回去吧。”   青黛冲着钟意摇头道:“这会子大抵不行,奴婢建议您还是过一会儿再回去。”   钟意奇道:“这又是为何?”   青黛一脸洋洋得意道:“其实二姑娘你的身体也没有大好,即便这日不出来见夫人也使得,但是为什么奴婢和文珠两个人要您这日出来呢?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咱们大爷的亲事差不多要定下来了,是太傅兼门下省省长陈大人家唯一的姑娘,据说既是幺女又是嫡出。太太那边的姐姐们想必也是已经知道消息了,就怕春分那蹄子过来求您,碍着多年的情分搞得您难做。”   钟止要娶亲太后的侄女儿?钟意点头表示自个儿知道了,不过……   “大哥哥定亲和春分又有什么关联?”   青黛翻了个意为“姑娘您没救了”的白眼:“春分这人眼光高,想绫罗绸缎地被人当姑娘伺候着,眼见着这年纪快到放出去的时候了,咱们府里三个姑娘可就一个小爷,她能不急么?依着奴婢说,您还是不要去趟那趟浑水了,像陈家那等满门清贵的簪缨世族,听说家中的公子爷都是不纳妾的,您没必要为了春分和未来嫂子丢了情分不是?”   看着青黛说起陈家那一脸崇敬,钟意有些无语兼无奈地笑笑。她都忘了这丫头虽然二是二了点,但是个实打实热爱文学崇尚文化的学霸,不光小篆隶书各类书法样样精通,就连联出来的诗句真是比自己不知工整多少倍,所以才对这个“清流至尊”的陈家这么向往。   陈述完了自个儿的大体观点之后,青黛拿帕子搁在石头上示意钟意在这里歇一会儿,随后匆匆跑向后面不远的一处抱厦弄点水来给钟意喝。   钟意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双腿在石头上自个儿跟自个儿玩,谁知不远处一个秀颀的男性身影倏尔间就倒映在了她的瞳眸里。   纳尼?怎么会有不认识的男人跑进钟家内宅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一下别走开,男主马上就粗来~      ☆、第 2 章   把房姨娘痛骂一顿,钟祁这些天憋得气总算出了一大半,等赶走了房姨娘,钟祁才和颜悦色对着自家太太何氏安慰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里过得不好受,但当今圣上是明白人,想必不会让意儿白白受委屈的。”   “皇上明白?”何氏撇了撇嘴,“这般宠妾灭妻的,就是放在普通的士大夫家里也是最最不应该的,何况他还是……”   何氏话还没说完说完就被钟祁给打断:“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心里不爽快,但是皇上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随便议论的,这几日中书省也收到了不少关于迎回皇后的奏折,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何氏不情愿应承道:“我省得的,老爷放心吧。”   此时外院的管家旺福匆匆到来,对着钟祁做了一个“杀鸡抹脖”的眼神:“老爷,陛下来咱们府上了!就在刚刚!”   听到此话的钟祁立马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皇上来了?可是在外院书房?”   “原本是在的,后来听得您不在,便撂下话说要去看看皇后娘娘。”   “这……”钟祁头疼道,“这些日子意儿精神不大好,若是冲撞了陛下可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去里面找找吧。”   旺福道:“是,老爷。”   言翊一路走来,见得院中的景致愈发的精致典雅,却提不起丝毫的好感,原因无他——因为他迷路了。   李升看到自家陛下紧紧抿起的嘴巴,不由在心里暗暗狂笑。方才在国公府外院书房的时候,一个钟夫人身边大丫头正好也要到这后院中来,说要带着他俩一道儿过来。可奈何那丫头眼睛不老实举止也轻佻,搞得陛下老大不愿意的,一扭头傲娇地自己进来了,可谁知原来无所不能的陛下本人是个路痴啊哈哈哈,那抓狂黑脸的样子简直让内监大总管李升笑得肠子都打结了。   言翊感受到了旁边人的反常,淡淡地抬头横扫了李升一眼,李总管连忙耷拉下了脑袋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认栽。   不过言翊的好运很快就来了,他对着李升清了清嗓子道:“李升,你看立在远处的那位可是皇后?”   李升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而后转头对着言翊肯定道:“没有错的,万岁爷您的眼神儿可真好。”   不过说话的功夫之间,两人就走到了钟意的身边,谁知皇后娘娘一副“你是sei”的表情跟两人大眼瞪小眼,言翊有些好笑地开口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些时日,如今可是大好了?”   钟意此时的大脑CPU运行地飞快,看这俩人的神情和举动,大抵是国公府的熟人。且为首的那个看起来俊眼修眉长身玉立,长得颇有几分面首之相,要论起钟家的熟人来,钟意也知道长得最好看的莫过于三叔家的堂哥钟桢了,那这人大抵就是他了。   于是钟意对着言翊微微一笑,开口回应道:“已经大好了,三哥。”   听到“三哥”二字的言翊瞳孔倏尔收缩,藏于袖中的右手也紧紧握指成拳,只是面上有些不动声色:“你叫我什么?”   此时的钟意才发觉这人有点不对劲儿,但还是照着他的吩咐说道:“三哥?”   言翊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缓缓地向着钟意靠近,伸出手指捏起她精巧的下颌:“瘦了,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   钟意的眉头很瞬间地就皱了起来,丫的这人谁啊,究竟是不是钟家三哥呀,怎么一上来还动手动脚的呢?   刚刚还觉得她瘦,谁知生气之后脸颊鼓鼓也是有肉的,言翊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右脸:“怎么感觉这些时日变乖了许多,嗯?”   钟意被他调-戏地快哭了,青黛你去哪儿了,再不回来你主子我的贞操就不保了……   救兵钟老爹很迅速地就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给冒了出来,对着那个调-戏自家闺女的男人直接行礼:“微臣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圣上恕罪。”   言翊摆手道:“不碍得的,倒是皇后,朕怎么看着有些精神恍惚呢?好像连朕都不太识得了呢。”   钟祁鞠了一把伤感的泪:“因着前些日子保养不周,皇后娘娘堪堪得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连我和她母亲都不识得了,性情也有些变化。若是冲撞了陛下,您可不要太是往心里去,微臣代她给您赔罪了。”   言翊摆手道:“这也没什么,一家人的,哪里就有那么多罪过了。朕还有话要跟钟大人说,皇后先自个儿回去吧。”   钟意呆呆地点了两下头,而后木木然地向后转机械性地齐步走去……   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始乱终弃宠妾灭妻的混蛋,虽然披着一副姣好的皮囊,实则本质就是个人渣!   等到钟意远去后,言翊便直接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石头上,对着钟祁开口道:“你可是觉得自个儿和闺女受了委屈?”   钟祁低眉顺目堪比新婚小媳妇:“臣不敢。”   言翊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在钟祁看来其实并不比冷哼让他好受多少。   “你的委屈朕知道,皇后的委屈朕自然也知道,但是你们钟家的情况你自己心里应当更清楚。你是父皇钦定的首辅兼中书令,你的两位弟弟一个驻军西北颇有成绩,一个娶了朕的姑姑端和大长公主,现下女儿又为皇后……委实有些太招人眼了。你是先皇留给朕的人,朕自然是想着用你的,可是你若镇日被这些人给盯着,朕用起来也是不顺手的。”   钟祁郑重点头,其实当时言翊说要娶钟意的时候,早就跟他透露过这一层意思,可能要让自家姑娘和夫人受一些“委屈”,并且嘱咐他不许告诉夫人和儿女,做到两人之间唯二的保密,防止别人做戏不像。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帝会让自家的小女儿作为这个后宫众矢之的的靶子,不过他对钟玉的感情一向很淡,比不得前头两个嫡出的女儿,从一个大家家长的角度来讲,一人炮灰全家受益这事儿也算值了。   不过这么一来效果颇好是真的,先不说如今朝中几乎所有文武百官都站在了钟家这边,谴责皇帝的薄情寡义,上起折子来就跟不要钱似的天天启奏,就连自家夫人何氏也获得了京中各家贵妇的深切同情。   虽然钟祁不太理解女人们的思维,但是……那个……好似……在所有京中贵夫人们的思维当中,觉得庶妹抢了嫡姐的夫君和荣光是件天理不容的事情,那简直比男人置了歌女外室还要让人痛苦纠结,于是每日来安慰自家夫人何氏的贵妇群那个真是络绎不断。   哎……   钟祁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陛下真是太英明神武了,竟然连女人的心思都能洞悉地这般透彻,跟着他混总没差。如今看来,皇帝是要将何家和钟家捆绑销售,让两家都博到了一整个儿深切的同情,估计之后行事起来就更为方便了。   想到这里,钟祁再度诚恳对着言翊道:“说起来,犬子能娶到陈家姑娘,也多亏了陛下您了,微臣甚是感激,之后和犬子定然更加尽心为朝廷贡献力量。”   钟家其实也算半路爆发,而陈家却是真正的“清流至尊”簪缨世家,要不是皇帝也想将陈家拉进来,大儿子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娶了陈太后母家当中的唯一嫡女呢?   言翊道:“也是钟止自己争气,陈家看得上,要不朕再怎么牵线也是白搭。朕看着这些日子戏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是想来告知一声明儿把皇后接回去,你放心,朕是不会亏待她的。”   钟祁心中大喜,偏生面上还不敢欢乐过头,便随口相邀道:“看这天也不早了,陛下可愿赏光在微臣家中用一顿晚膳呢?”   言翊也是很随意地点头:“好啊。”   听到回答的钟祁眼泪流下来,陛下您听不出来微臣是在客套么?谁愿意弄这么个祖宗在家里供着啊,本来以为这晚会吃一个心情美-美的饭,谁知不作不死的钟大人挖好了坑让全家陪着自个儿一起跳了下去。   言翊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老丈人,不是你刚才邀请朕赏脸的么?为毛朕赏脸了之后你又是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呢?   言翊最后轻飘飘附言道:“记得叫上皇后。”   钟祁恳切点头:“臣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皇帝选小钟原因自然也没有辣么简单,终归还是她自己作的缘故,之后会慢慢写到的~   还有就是……言翊其实是排行老三,大家自行了悟吧~~~   ☆、第 3 章   虽然青黛的算盘打得很好,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当钟意走着神到达自己院子大门时,却就很是恰好地就给遇上了无功而返春分姑娘。乍一见到钟意后,春分姑娘那个激动啊,立马扑上去拉住皇后凉凉的手就不松开了。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见得娘娘这几日大好了,奴婢真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到不得了!”   钟意有些尴尬地笑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春分见钟意这般好说话,就直接蹬鼻子上脸开门见山道:“听得咱们大爷要娶亲了,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奴婢听得之后也是满心欢喜。”   见钟意没说话,春分再次开口道:“太太前些日子也是说大爷房里缺人呢,奴婢白白吃了府上这么些年的饭,也想着是时候该替太太、大爷和未来的大少奶奶分忧的。姑娘如今身份贵重,只要您开口无论是咱们家还是陈家没有不肯的,求姑娘看在咱们多年情面上给奴婢一条后路吧!”   青黛依着门框用眼神向着春分放送飞镖,尼玛做下人难道没有一点儿做下人的尊严和觉悟么?你哪只眼睛看到太太想让你给大爷做小了?跑来对着姑娘一通求又是几个意思啊!   钟意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自然也非常厌弃这种自甘堕落为婢不尊的行为,正当她决定在春分-身上做一番思想教育之时,就见得一个穿着桃红色裙子的丫头飞一般地窜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春分姐姐把咱们皇后娘娘当什么了?给您解决麻烦的管事妈妈了么?你想伺候大爷和未来的大少奶奶,也不先算算自个儿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儿、究竟配不配得上!人家陈家的人个个学富五车,丫头也调-教得知书达理,公子们门风甚好从来都不稀罕什么妾侍,你跑过来一通乱求可真是给咱们府上长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姑娘不得皇上喜欢,正是依仗娘家的时候,偏生挑了这个时候出幺蛾子,我看你就是想让咱们娘娘难做!”   听得文珠一通乱骂,春分脸上也是讪讪的,忙不迭地给钟意行了个礼退下去。   文珠愤愤地看着春分离去的身影,心里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消散。这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儿,好好的女孩儿做什么不好偏生要做妾,整得跟三姑娘一般没皮没脸招人嫌!   见到春分已是走远,文珠才转过头来对着钟意赔礼道:“方才奴婢一时情急,说了几句不知轻重的话想着噎春分那蹄子,娘娘您不要在意。皇上……大抵……是……这几日忙着呢,没过来接您,绝对不是那啥……不喜欢您。”   钟意:“……,我知道。”   刚回到房间坐了没一会儿,夏至就过来请钟意去前面陪老爷夫人用膳,钟意自然也是愿意出去多接触一下社会的,便也欣欣然地接受了。   可是……谁能给她解释一下,那个据说是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为神马还没有回宫办公,而是坐在自家爹爹的身边冲自个儿不怀好意地浅笑呢?   磨磨蹭蹭地入座之后,钟意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好客,拿起酒壶给旁边的言翊陛下满了一杯竹叶青,收获陛下赠予的烤大虾*3,还是李升总管剥了皮的……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钟家实则并不怎么太讲究,可单单因为言翊的存在,钟祁何氏外加钟意整顿饭吃得极为低气压,尤其是钟祁,再也不敢“嘴贱”提出什么建设性建议了。   一顿闷闷的饭菜吃过之后,言翊便道声“乏了”,何氏这才想起皇帝来得突然,以至于她还没有整顿好可以给他睡觉的地方。   于是自责的岳母大人便试探性地对着自家皇帝女婿问道:“陛下可否愿意去钟止房中将就一晚?他前几日奉旨出了远门,这些日子房里空着。”   言翊颇为好说话道:“反正明日就回宫了,住哪里都好。依着朕看,不若就去皇后房中住一晚吧,也省得夫人操劳。”   钟夫人喜上眉梢地应着,钟意一口气提不上来,被一个硕大的蒸饺给噎着了……   ==   待到皇帝夫妇离开后,钟祁夫妇也双双归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相比于钟祁嘴角翘起得矜持,钟夫人整个人就像中了六-合-彩一般双目放光。   何氏心里面高兴,嘴上的话不由也是多了一些:“看陛下那神情,似乎也没有怎么太排斥意儿,估计都是些小人以讹传讹离间帝后感情,还好咱们皇上圣明,没有着了他们的道儿,你说是不是老爷?”   钟祁捏着胡子淡定得笑笑,不置可否。   何氏心里更是纳闷儿了,继而对着钟祁询问道:“老爷您那究竟是什么神情?心里知道些什么也跟妾身说说呗,好歹意儿是你的闺女也是我的女儿。”   钟祁一脸莫测高深:“天机不可泄露。”   何氏“切——”了一声转头不理他,自顾自地扭头剪起烛花来。   钟祁突然又想起一事,便对着何氏嘱咐道:“陈家姑娘的事情八成是定下来,你心里也该有个数儿。陈家男人不纳妾,女儿家出嫁后自然也不会接受夫婿左一个侍妾右一个通房的,把之前止儿房中的那两个通房先给妥善打发了,之后也别往孩子房里塞小星儿了。”   这事情要是放在之前,何氏八成会觉得是委屈了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可是经过了最近这一通闹腾,她的思维又有了好些微妙的变化。   钟意被“遣返”的这些日子里,何氏过得自然很是不称意。不过她素来人缘好,很多京中的贵夫人都愿意过来跟她说话解闷儿,其中尤以太后的嫂子陈夫人为甚。   陈夫人的娘家是诗书传家夫家又是“桃李遍天下”的书香世家,对皇帝这种离经叛道始乱终弃的行为简直从骨子里鄙视之极。文人一向是以言代刀且陈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每次有理有据文质彬彬地批判皇帝都让何氏感觉到痛快淋漓,因而对整个陈家都特别有好感。   既然陈家这么替自己家里抱不平,何氏便也不欲为难人家嫁过来的女儿。况且经历了大钟后和小钟夫人的撕逼大战,何氏对小妾这种生物简直就是深恶痛绝,因而答应起钟祁来也是特别爽快:“老爷放心吧,我都省得的,陈家姑娘嫁过来又不是为了受气的,咱们自然要好好待人家。”   钟祁轻轻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算是对她“识大体”的嘉奖。   等言翊已经都已经沐浴更衣停当之后,屏幕后面的水声还是一直响得不断。   皇帝陛下有些无聊地翻了两页书卷,女人沐浴起来就是麻烦啊,这都过了多久了还不粗来。   不过……自己等她作甚?两人大婚之后就没有圆过房的说,就算他现下倒头睡了也不稀奇。   言翊将书卷换了个手,却发现自己委实没有办法专心看下去,便直接合上书卷伴着水声开启回忆模式。   虽然自己打小就是被册立的东宫太子,但在自己即位之前甚至到了即位之后,都有不少朝臣推崇自己的四弟睿王为尊,其中以当年尤夫人也就是睿王言淮的母家为甚。   母后是陈家人,整个家族只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对权势爵位都不甚在意,也注定了尤家一家独大最终搞的势利盘根复杂。   钟家是后起之秀,有能力却没有野心,是最好的“纯臣”料子。只要你皇帝说了他是太子,我就认了他做太子,一应做法照储君吩咐,因而最终获得了言翊和他父皇的全部信任从此正式登上顶级政治舞台。   自打先皇去世后,言翊登基已有三年,虽然天子可以天代年不必一直守着,但言翊却一直坚持着迟迟不进行大婚、不踏步后宫。这明面儿上是说为先帝守孝来博取“孝顺加分”,实则是等在暗涌之中摸透急流走势再做决断。   在反复排查权衡过后,言翊认为钟家嫡出二姑娘钟意是最合适为后的人选,除了父亲是钟祁的先天性优势之外,钟意母亲所出身的何家也是言翊非常看好的一个势力。   何家拜封广陵侯,老太爷那一辈儿总共有两个女儿:一个是钟意的母亲,而另一个则是何太妃。   何太妃是先皇的夫人,也是当年太后身边的得力干将和力挺自己登基的人,就连她膝下的成王和溧阳公主也跟自己一向交好,是而言翊若是想着树立起自己的势力,这两家人是十分首要而必要的。而这两家的交汇点就是钟意,况且从婚前尔尔的几次接触之中,言翊发现这个姑娘虽然不是多么的完美,但好在自己对她也没有什么厌烦情绪,因而便最终决定封她为后。   钟意性子急脾气大言翊都是知道的,是而新婚之夜的剧烈争吵和拂袖而去、大婚之后宠幸小钟疏离皇后都是言翊算计好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会这般倔强,在家静养几日后不堪负重纵身跃入人工湖中,还好救得及时,不然真的够他内疚一辈子了。   再次接触到钟意,他感觉她整个人都跟之前不一样了。虽然没有之前凤仪万千的贵气逼人却好玩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她生气时略鼓的小脸,搞得他总是忍不住想去捏一捏。话说之前她一直最为重视自己的仪容,从来不肯卸了妆示人,哪知其实素面不修更为可爱。   他唯一的妹妹溧阳长公主从来都是叫他“太子哥哥”,后来升级成为“皇帝哥哥”,却从来没人叫过他“三哥”。钟意那声怯怯的三哥,当真是叫得恰到好处,就好似拉开糖丝那般缠绕附着在他的心底,着实让他受用得紧。(注:言翊排行老三)   听说她貌似还记不清之前的事情了?那样也好,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想到这里,言翊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而后就听见一个言语爽利的丫头过来汇报道:“皇上,我们娘娘已经梳理完毕了,您看……是不是该就寝了?”   言翊点头道:“李升帮朕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房中的西洋钟响了整整十下,钟意有些体力不支地踏着软软的睡鞋准备爬床。作为一个大学夜猫党,熬到两点那绝对是分分钟的小Case,但由于这日惊吓连连,所以这么早就困也是合情合理。   半眯着眼睛的皇后凉凉一缩进被窝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刚要气沉丹田大声求救却被几根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嘴巴。   言翊低声在她耳畔刷存在感:“是朕。”   钟意呜呜,所以我才更怕啊!   “不许叫啊,别给朕丢人。如果答应了就眨眨眼睛,朕把手拿开。”   钟意被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狠命地眨了眨眼睛,才获得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   言翊看她都快缩到床下面去了,便也不欲为难她,自己往墙根上靠了一靠出声吩咐道:“睡吧,明天回宫还有好多事情呢。”   说罢就径自转过身去,背对着钟意睡了起来。   钟意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往回挪了一下,盯着言翊身上白色的杭绸中衣看了好一会儿,竟然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脸长得帅,身材也这么好,笑起来虽然那啥狐狸了点儿……但真的特别有“霸道总裁”的迷人味道。   醒醒吧钟意,你们两人现下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作为受害者不能这么轻易地妥协沦陷!别胡思乱想,赶紧睡了睡了,你的庶妹小钟夫人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事实证明,钟意的担忧果然不错,就在她甫一入宫还来不及搞清楚未央宫构造之时,得到奏报的小钟夫人就带着一帮子人呼啦啦地来到了未央宫——请安的表子示威里子。   纳尼?你问陛下去哪儿了?时局这么动荡,当然是去上朝工作了……   这也是钟意第一次见到这个庶妹钟玉,不过还是不得不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夸赞一声,这杏眼桃腮的小姑娘长得其实真不赖,妥妥儿也是红颜祸水苏妲己型的,难怪言翊那种看起来要求颇高的人都着了道儿。   小钟娉娉袅袅地走上前来对着钟意婀娜一福:“臣妾给皇后姐姐请安了,姐姐万福金安。”   钟意在心底给自己猛打一口气,而后努力保持着一脸正室范儿,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椅:“妹妹消息也真够灵通的,既然来了就坐吧。”   文珠亦是端着一脸让人崩溃的笑容,托着搁了一整副玛瑙头面的盘子走出来:“这是咱们皇后娘娘赏夫人的,难得夫人您安分守己又懂得体贴皇上,帮娘娘分忧了不少,我们娘娘打心眼儿里‘感念’您的好。”   这话本就是很明面的讽刺,难得小钟竟然笑得随和:“文珠姑娘说得是,之后本宫会继续将这种‘本分’发扬光大,为皇后姐姐分忧的。”   说到这里,钟玉拿起桌上的龙井轻轻呷了一口,而后对着钟意唏嘘道:“记得未进宫之前,咱们的院子都是挨着的。大姐姐嫁人嫁得早,咱们姊妹俩也是相生相伴了两三年,妹妹这里有些悄悄话要对姐姐说,还请姐姐给妹妹个面子随意听听。”   青黛听得这话后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钟意,后者却毫不在意地摆手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们姊妹两个也是许久未见,正该好好聊聊。”   其实钟意隐约猜到小钟是有备而来,如果说她真的要膈应自己,必然是要拿言翊和她的“真情”来说事儿。而钟意恰恰对这段随风往事很是好奇,本着求知爱学的处世原则,她也愿意从钟玉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启发来攻陷言翊,如果攻陷不了的话知道了也没啥坏处,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等服侍的丫头们都退下之后,钟玉果然又换上了一张脸(画皮?),搁下茶盏就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钟意下了一跳,这小钟夫人怎么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呢?白莲花不在人前装有什么用啊?就算她现在踢打钟玉两下估计都每个人看着拦着。   钟玉一边抽泣一边请罪,楚楚可怜的样子好比在风雨中摇曳的一枝芦苇条儿。   “其实在姐姐和陛下大婚之前,臣妾和陛下就已经认识了……妹妹虽然不比姐姐凤仪万千,但好歹也有些蒲柳之姿,是而……才入了圣上的眼,在姐姐和陛下大婚当日同管夫人一道儿嫁进宫来。”   “可是不知怎的,姐姐和圣上大婚那日,圣上竟然到了臣妾的启祥宫中来。臣妾当时看圣上脸色着实坏得很,便再也没有多问,就按着本分侍奉了陛下。姐姐若是心里恼我怨我,打我几下出气都是使得的。妹妹不要别的,只希望姐姐可以明白妹妹对陛下的一片拳拳之心,也晓得我内心对姐姐那不得已的愧疚之情。”   听到这里,钟意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小钟果然是为了破坏自己心情而来。不过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封建年代,小妾表现得比正室更宽容、更贤惠、还跟男人更情比金坚琴瑟和鸣的……确是够膈应人。   就在小钟还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外头传来未央宫总管任贵的声音:“皇上驾到——”   小钟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用绢子擦拭完了脸上的泪水立在一旁,就见得一帮人簇拥着言翊走了进来。   钟意看了看天边那整一片儿的火烧云,觉得是时候摆饭了,便对着小钟下逐客令道:“天色也不早了,妹妹早点回去用膳吧,未央宫也该摆膳了。”   小钟一瞬间地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对钟意开口道:“妹妹今儿出门之前就叫厨房做了好些丰盛的菜色,本想着请皇上过去一同用完膳,不想皇上和臣妾心意相通,倒是免了臣妾遣人去宣政殿想请了。”   言下之意,要走也要跟陛下一起走。   钟意抬头看向言翊询问意见,发现后者玩着扳指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便大度地对着文珠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们了,秋寒霜露重,记得给陛下多添一件衣裳。”   反正他在这儿我也不能好好吃饭。   言翊无语地看了钟意一眼,人家几句话的功夫,你就把你的夫君给卖了?不过也好,眼下正宫皇后回归,很多事情他需得提点一下小钟,别闹得太出格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启祥宫。   晚膳用过之后,钟玉和言翊再度开启工作模式,一个绣手绢一个批折子。两人也算相处了几个月,最起码的默契说到底还是有的。   等到夜色渐渐深了下来,钟玉搁下活计起身,从外头孙姑姑的手中接过一只海鲜盅,对着言翊柔声道:“看皇上这两日似乎憔悴了不少,喝盏汤羹准备休息吧。”   言翊接过海鲜盅,顺手搁在旁边的桌子上,顿了个两三秒后开口道:“钟夫人有心了。皇后今儿才刚进宫,很多事情都没有接触过定然手生。你在后宫料理了这些日子当真辛苦,但也不可一味地统统即刻交给她,循序渐进地交付再好不过。”   在小钟的记忆里,每次跟皇上说起那个飞扬跋扈的皇后,言翊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谁知不过几天的功夫,言翊说起钟意便如此自然随意,甚至带了点她说不出的柔和味道,倒是叫她对那个一向娇气的嫡姐刮目相看了。   “可是……姐姐身边没什么得力地人儿,陛下就真的放心把宫务交付给她?”   “这个朕早就筹划好了。”言翊慢条斯理道,“朕已经找人去行宫那边寻了王尚宫过来,想必对皇后料理后宫事务会大有帮助的。”   “王尚宫?”钟玉笑容假得仿若那秋天里开败了的花儿,“陛下是说……原本在先帝那里当差的那位王尚宫?”   这可是当年先帝麾下的首席女官,在宣政殿当年侍奉过笔墨茶水的,言翊一向把她当做自己的长辈看待,就连陈太后和何太妃见了她也是要客客气气的,更别说她们这些小虾米妃嫔了,皇上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不错,就是那位王尚宫。”   其实言翊的用意也很是简单,就是看着钟意那软趴趴的小眼神儿觉得心疼,想尽量补偿她宠着她必要时可以逗逗她。   何况他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协助完成的人只能是他的皇后、心目中唯一的结发妻子,王尚宫是个明白人,有她调-教着钟意,他心里面说到底还是放心的。   此时此刻,小钟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深切的危机感,她强打着笑脸帮言翊将外面的袍子脱下来:“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得陛下如此怜惜。”   “是,她配得上。”   钟玉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狠色,这么说来……是我配不上了?   “姐姐如今已经是皇后了,身份尊贵再也没有人比过,倒是真的给我们钟家争了好大的颜面。臣妾打小和姐姐最是要好,只可惜臣妾福薄,不是太太肚子里托生的。臣妾想着……求陛下看在姐姐和家中爹爹的面子上,给我姨娘也封个诰命吧。”   言翊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小钟却没有看到男人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自古姨娘封诰命也是有先例的,臣妾记得徽宗时期,许夫人的姨娘就封过正五品的诰命夫人……”   “所以徽宗因为这事儿被太史令严加批判,许氏也因当年谋害太子而背上了‘妖姬祸国’的罪名,最后整个家族都宣告覆灭。”言翊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况且你姨娘还是奴籍,连个正经的清白人家都算不上。还是在你看来,这皇家的诰命就那么不值钱?”   小钟咬牙道:“只要陛下一句话,父亲母亲必然饶了姨娘的身契,她就不会再是下人了。”   言翊冷着脸补刀道:“这是钟家的事情,朕无权干涉,你见得那个女婿跑到岳丈家对着家里下人指手画脚的么?朕没那个脸!”   钟玉娇声疾呼道:“皇上!”   结果就是皇上把袖子一甩,起身走人道:“跟你说话朕累得慌,先会宣政殿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看着言翊走后空荡荡的宫殿,小钟再也绷不住自个儿笑脸,整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垮了下来,一件最是令她难以启齿的事情也再次盘踞脑海。   遥想帝后大婚当日,她眼看着皇上从未央宫驾临启祥宫,身上还穿着喜庆的吉服,让她不得不在心中燃起火一般欢愉的热情,却在为他更衣之后瞬时冷却了下来。   “别碰朕了,你也睡吧。”   听到这话的小钟夫人迷惑地抬起头,眼睛中闪着迷离的水光:“陛下……您这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朕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要是嫡子。如果你不愿意明儿太医署大张旗鼓地给你送避子汤,就躺下去安生睡觉吧,朕也是顾忌你的颜面,好歹也是个夫人,别让人太看轻了去。”   嫡子!嫡子!又是嫡子!   就因为他要的是“嫡长子”,她就连想同他“做”夫妻的这个小小心愿都难以实施,亏她还是他最为“宠爱”的小钟夫人!   小钟狠狠地将桌上的海鲜盅摔个粉碎,无论现下如何,将来那个皇后的位子也必定要是我的!   正在宣政殿宽衣的皇帝陛下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天地良心的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玩弄钟玉,只是被自家兄弟言淮给折腾怕了而已。若是将来他膝下有一个“庶长子”,出幺蛾子的概率大抵比言淮可大多了,世界上有几个皇子跟他大哥成王一般好说话呢?   说起来,听得大嫂兼姨姐钟艾几个月前就已经生了,在江南玩乐却被此突发事件绊住脚的大哥也该快要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您那是怕穿帮,哪里是顾忌小钟的颜面【偷笑ING~   ☆、第 5 章   皇帝歇在启祥宫本来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还没到睡觉的点儿就乘上轿辇赶回宣政殿这绝逼是件大新闻!这个突然事件让整个皇宫里打着哈欠准备请安的女人都为之一振,继而连梳洗的步伐也加快起来。   正当保守估计后宫有一半的人都在额手称庆幸灾乐祸之时,未央宫皇后却似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机械性地吃着马拉糕,面部表情活灵活现地诉说着两个字——蔫了。   青黛自然知道钟意如此纠结为哪般,便立在一旁柔声抚慰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今儿请安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没什么的。大家忌讳着太妃娘娘和国公爷,定然不敢公开跟您叫板,您这次入宫要赏给各位娘娘的礼奴婢和文珠都已经备好了,到时您道一声乏,把不顺眼的都打发回去就是了。”   文珠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反正是第一天,娘娘先蒙混过去再说,不过您可不要再跟之前一样把小钟夫人拖下去打板子了,咱们明的不来、暗着阴她!”   此时的未央宫正殿里面也很是热闹,相比与管夫人、小钟夫人和早先在东宫侍奉过言翊的两个嫔妃之外,那些后来大选入宫的新人们还是连皇后的面都未有见过,因此在忐忑之间也存了些许小小期待。   等到钟意出现且受过礼后,才端详起坐在下面的人来。   管氏还是一脸恭顺地坐在自己的左下首,而右下首的位子却依然空着无人问津,钟意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今儿人可是没有来全?”   未央宫的执事太监章太对着钟意回话道:“娘娘好眼力,钟夫人和吴婕妤、霍美人都说是身上不好,老早就派人递过假了。”   青黛张着大眼睛听得入神,文珠则不爽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倒是钟意笑地得体:“记得宣太医过去看看,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才好。既然这时候宫里病得人也不少,你们回去后也要多多注意运动吃些健康滋补的东西,文珠把我准备的礼物赏下去,大家也先就散了吧。”   小钟大抵是因着怕别人笑话她没过来,那两位又不知是怎么个情况,无论是装病还是真病,八成都不是什么省事儿的人。   眼看着钟意就要起身,尤淑仪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搁,“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毯上。   “请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千躲万躲躲不过,钟意只得强打起精神问询到:“你先起来说话。”   尤淑仪痛苦地挥泪摇头道:“皇后不答应给嫔妾做主,嫔妾是不会起来的。”   钟意默,这位娘娘你这是耍流氓的行为你知道嘛?   见皇后驻语深思,尤淑仪心中暗暗得意,早就听得皇后娘娘性子直气势大,在她面前装委屈总没差。   再然后……尤淑仪就听得皇后凉凉华丽的声线轻飘飘地传了下来:“那你先就跪着说罢,膝盖若是觉得疼就起来。”   尤淑仪愣了一下,继而苦大仇深道:“前些日子娘娘身体不安,咱们几个后选进来的姐妹没有得见您的凤仪,倒是让嫔妾们记挂些许。记得当日殿选之时,钟夫人她魅惑陛下居于侧位取代皇后,委实居心叵测。且钟夫人善妒,打理后宫常存有不公不正之心,虽然她与您是亲姊妹,也请您要看在宫廷礼法的份儿上切勿纵容!”   钟意还没发表听后感言之时,另一个被方才青黛介绍作“郑容华”的娘娘也跪下来说话道:“娘娘英明,万不能听信一人片面之词而否定了钟夫人的功绩,尤淑仪之所以心存愤懑,不过就是因着给她的封号只在淑仪位份且住处不显,她一心觉得自己正该攀上夫人之位罢了。依着我说,若是要得那些虚名和舒坦,又何苦到这宫里来?咱们入宫不就是为了侍奉皇上一人么?姐姐存着这么多私心可是要不得的呀!”   尤淑仪脸色一变:“你敢污蔑我?你跟小钟夫人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嫌别人知道的还少?别逼着我说出哪些好话儿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坐在一旁早先在东宫就侍奉孙婕妤冷哼道:“都是些不省心的主儿,皇后身子还没好全的呢,你们究竟是过来请安的还是添堵的?这才入宫几天,就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之后伴驾的日子还长着,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字里行间都是宫中老人儿的优越感。   管夫人一脸无奈地出面打圆场:“今儿诸位这火气可真够大的,皇后娘娘这里上好的菊花清茶都压不住你们心绪了?消停些吧……”   钟意一下一下颇有韵律地敲打着身下的座椅的扶手,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大脑CPU却在飞速的运行之中。   尤淑仪的娘家也是睿亲王的母家,当年名动天下的尤夫人也是从她们家出来的。江阴侯府财大势大,据说在前朝很是吃得开,同现下的钟家和簪缨世族的陈家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而尤淑仪正是江阴侯嫡女,再怎么说身份也要比自家庶妹钟意要高大上太多。   照这么说来,尤淑仪未能拜封夫人的真相只有一个——皇帝言翊跟他这个四弟言淮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至少不像表面呈现出的这般和谐。   钟意再度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个皇后不是那么好当滴,正好言翊看她不顺眼,怎么找茬都不难——管少了说她怠慢疏忽,管多了说她说她逾越职权。况且最重要的是这事儿涉及到了小钟夫人,钟意也不好明晃晃地对着皇帝宠妃打脸。   眼一闭,心一横,钟意最终简单粗暴地排版定案道:“看样子大家观点都陈述完了,青黛你等下找笔墨将诸位妹妹的观点都给我记录下来,等本宫和陛下详细研讨之后再做决断。往后你们有了什么委屈也别憋在心里,请安时候过来说说,本宫虽然不怎么会安慰人儿,但是可以记下来交给皇上,他明白了你们委屈,你们大抵也就不委屈了。好了,散会吧!你们按完手印儿就可以回去了。”   此话一出,下面的各宫妃嫔都堪堪吃了一惊。   这是在笔录么?还要按手印儿,皇后娘娘您以为您在审犯人呢!   其中最先告状的尤淑仪自然也知道皇上看江阴侯不顺眼,本来是想着利用大钟后和小钟夫人之间的矛盾给自己寻便利,好好杀一杀那个庶女小钟的威风,不想这个皇后竟然棋高一着,这下自己想要不承认都难了。   “娘娘……臣妾只是……一时的,心里不快活,并没有想着……要陛下做主的意思。”   钟意特别好说话地应道:“这么说来,尤淑仪是不愿意让陛下知道这些话了。”   “是是是。”尤淑仪忙不迭地点头,“陛下日理万机,怎可为了嫔妾这等小事伤神呢?还请娘娘销毁笔录吧。”   “矮油,不要酱紫嘛。”皇后娘娘坏笑道,“本宫看这长日无聊,抬头就是那皇城四方天心里也是堵得慌,想着跟诸位姐妹们自娱自乐一下,排一些宫廷戏本,怎么能错过这积累素材的大好机会呢?到时候把你们的话都挑拣着写进去,说不定咱们哪天就名垂千古万代传颂的。”   葛才人听得这话忙不迭地恭维道:“皇后娘娘仁善,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咱们,真是让人既赞且叹。”   这人也是之前在东宫侍奉的老人儿了,看情形还是蛮会说话的嘛。   钟意对着葛才人一笑:“都是托了大家的福。”   尤淑仪依然有些担心道:“您……确定不会呈现给皇上?”   “今儿暂时不会了,不过之后每次请安时分,本宫都是要青黛执笔积累素材的,诸位妹妹可是要把自己最为温婉动人的一面展现出来啊!”   尤淑仪心中叹气,这皇后果然不是个善茬儿。都说男人不喜欢太过聪明伶俐的女人,这难道就是皇上素来不喜皇后的原因?   “聪明伶俐”的皇后凉凉内心独白:爱玛这想法老给力了,之后她们一定不敢在未央宫公然打辩论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伤及无辜的事情,只要我拿着笔录对皇帝交待就好了。   等到大家都怀揣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离去后,钟意看着青黛和文珠一脸惊羡“皇后凉凉您竟然有智商”的眼神,委实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她其只是嫌烦怕事儿而已……   在这个胜利的瞬间,外面锦上添花地传来了一阵男声:“皇上驾到——”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她刚刚把事情解决完了就来了,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钟意看言翊这日穿得喜庆,便好奇道:“请陛下安,您今儿穿得这么风华绝代所为何事?”   言翊明显地对“风华绝代”四个字很是受用,他宠溺地摸了摸钟意的脑袋:“自打咱们大婚母后就一直病着,昨儿总算是能下床了,朕陪你过去看看。”   钟意一直对陈家人很有好感,闻言点头道:“我这几日也总是惦念着母后呢,是时候该过去请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百合香的味道散漫在整个大殿,一束阳光从窗格中打进屋子中来,落在小钟夫人发髻间的金镶倒垂莲花步摇上,金光与华衣交相辉映,倒是衬得她的面容愈发的娇媚起来。   郑容华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走进来,坐在小钟夫人的身边,斟酌开口道:“方才……尤淑仪对着皇后娘娘说了些对夫人不大好的话,谁知却让皇后给压了下去。”   小钟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郑容华听得这话瞬间一滞,继而脱口道:“姐姐在皇后那里安排了人?”   小钟道:“未央宫的人手都是我选的,要放个眼线自然不难,况且就算没有眼线,也有妹妹你过来跟我说叨不是?”   郑容华郑重点头道:“妹妹既然跟了姐姐,自然一心向着姐姐的,有什么事情必然过来跟姐姐探讨。”   钟玉道:“今儿我和霍美人、吴婕妤都没有过去,皇后娘娘竟也没有发怒,还找到了‘控制’你们的好法子,倒是叫本宫不得不防了。”   郑容华蹙眉道:“我也听孙婕妤姐姐说了,皇后较之先前的确是变了不少,虽然看起来更为温婉了些许,但似乎更加不好对付了呢,姐姐可是要步步为营、早做主意。”   “放心吧,只要有我的荣光就有你的福贵,我知道你和尤淑仪打小就不对付,日后必然让你比她更为风光才是。”   “那嫔妾就在此先谢过娘娘了。”   帝后两人同乘一台轿辇赶赴慈宁宫,何太妃听得小宫女来报就笑吟吟地迎出门来:“意儿来了,快里面请吧。”   听到“Yi-Er”的音节,钟意和言翊俱是双双以为她在唤自己,继而察觉对方反应后相视笑出声来。   何太妃看着这二人如此和谐也是鞠了一把感动的泪水,之后不动声色地转身进殿,却没有看到言翊悄无声息而又强势地握紧了钟意的手,即便后者小小挣扎也没有松开。   陈太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话本儿,生得很是慈眉善目富态雍容,一见到钟意便携着她的手不松开了:“小灰你总算回来了,把母后可是给想坏了呢。”   钟意一脸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捅了捅言翊,低声道:“小灰是谁?”   言翊嘴角抽抽,却不敢明面上笑出来:“是我二姐姐,她的小名儿叫小灰。”   钟意默,你确定那是你二姐姐衡阳长公主而不是我们国公府后院儿的烧火丫头?虽然贱名好养活,可是这个名字吧……真的是让人……分分钟出戏的节奏。   偏生太后还是一片的热情似火,拉着钟意坐在贵妃榻上捏捏小脸儿扯扯衣服:“怎么这么瘦了你?是不是驸马没有好好待你啊?驸马——你给我过来,哀家保证不打死你!别往两边看了,那个穿黑衣裳的,说的就是你!”   言翊面无表情地往前挪了两步:“母后是说朕么?”   “说的就是你!”陈太后手腕发力一把将皇帝言翊给拖了过来,用不满地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你当初要娶我们小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说是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飞了,她皱一下眉头你都舍不得,你看看她现在瘦的嘞,真是叫人心疼死了!你怎么这么混蛋,她带了那么多嫁妆给你,你怎么就不多给她口饭吃呢?”   钟意早先就听说太后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可是没有想到这老人家竟然会这么可爱这么逗,看着言翊彻底黑掉的脸色,钟意瞬间觉得这些天受得憋屈统统消散了。   陈太后对言翊的一言不发显然非常愤懑,连着抬手在言翊身上拍打了几下:“母后问你话呢,你冷着个脸又是怎么个意思?是觉得母后说错了你么?还是你觉得哀家老糊涂了,很多事情看不透呐!还不过来跟你媳妇赔礼道歉?!”   言翊腹诽,可不是老糊涂了么,之前每次朕来看你你都不认识爱答不理的,这次好不容易认得人了却还认错了,母后您何时可以恢复正常啊!   虽然皇帝陛下表面上很是不屑,但却依然没有打算拂了自家母后的面子,便对着钟意作揖道:“小婿不才,让娘子受委屈了,之后必然给公主好好吃饭,多长些肉再来看母后。”   陈太后对言翊这番说辞很是满意,嘴里不住地感叹:“好好好,知错能改就成,若是之后哀家再见得小灰瘦了,第一个不饶的就是你!”   钟意眼看言翊的脸色委实不好,便对着太后开脱道:“内个……驸马爷对我可好了,什么好的贵的都留着给我,每顿饭十八道菜色三天不重样儿。只不过这几日在减肥,倒累得驸马爷挨骂了。”   陈太后一脸迷惑道:“什么是减肥?”   钟意道:“就是少吃一些让自己瘦一点,那样子好看。”   陈太后连连摆手道:“瘦了不好看呀,圆滚滚的才好呢。你这孩子,怎么这几年愈发地糊涂呢?太瘦了可是不好生养呐!”   钟意听到“生养”二字顿时羞答答起来:“母后怎么就说这个……”   陈太后笑得温和十分:“这有啥害羞的,等你们有了大胖小子,哀家帮你们看着。”   看钟意头快抵到胸了,言翊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倒是承母后吉言了。”   等吃过点心出门来,何太妃满面堆笑地对着言翊道:“太后的精神许久都没有这么好过了,说来都是皇后的功劳。你媳妇这么好的人儿,之后可再不许欺负人家!”   言翊心情好,顺着何太妃的话打趣道:“何母妃倒是打心眼儿里关心皇后,您怎么就不担心皇后欺负朕呐?”   何太妃有些无奈道:“少来!何母妃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你脑袋瓜里什么东西我还是能知道一二的,意儿多大本事,哪里就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   言翊道:“那倒是谢何母妃这般看得起朕了,我和皇后先回去,改日再过来看母后。”   等到同言翊一道儿上了轿辇,钟意才想起一个很要紧的事情来:“陛下,咱们名字的音节貌似是一样的,臣妾是不是需要改个字儿避着名讳呀?”   言翊否定道:“理宗当年兄弟几个名中都带有‘允’字,理宗嫌避讳麻烦,几位王爷的名字都没有再做改动。而你不过是谐音罢了,没什么的,不需得想太多。”   钟意“哦——”了一声,再度陷在了软垫之中,伴着轻微的摇晃与午后的阳光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突然好困好想睡觉怎么破?   不一会儿,言翊就听到了身边钟意均匀的呼吸声,搞得皇帝陛下整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了起来。   她是猪么?说着说着话都能睡着。要不就是自己太无趣太没有吸引力了,搞得她一跟自己在一块儿就提不起精神来。   想来想去,自信而又风华绝代的陛下还是否定了后者,继而在内心深处狠狠地鄙夷了钟意一把。   眼看着就要抵达未央宫,文珠看了一眼在轿辇中沉睡的主子,再看了一眼眉头紧锁风雨欲来的万岁爷,心情倏尔变得十分复杂。   “陛下,要不奴婢把娘娘叫醒扶进去吧?”   言翊摇摇头,下了轿辇后一把打横抱起了钟意向里走去。文珠和青黛两人双双对望了一下,而后面带笑意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等到钟意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皇后凉凉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外面就有人进来服侍了。   立在床前的是两个橙色宫女装束的小姑娘,钟意半眯着眼睛发问道:“你们两个也是这宫里的?本宫倒是看着眼生。”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了一小小下,其中一个貌似年纪更大的开口回话道:“回皇后娘娘话,奴婢两个是内务府派遣到未央宫里来的,娘娘这几日有青黛姐姐和文珠姐姐帮衬着,奴婢几个自然也不便过来打搅。两位姐姐这会子和章总管正统计库房物件儿不得空儿,奴婢两个这才被指派来服侍娘娘。”   她们……是在嫌自己没有只重用娘家丫头,而将余下的宫女忽略么?   钟意盯着两人的面庞看了个两三分钟,却依然没有得出半点儿端倪,只得叹口气道:“罢了,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两人即刻变了脸色,双双下跪道:“奴婢不敢。”   钟意:“……,那你们到底叫什么?”   “奴婢清风(明月),拜见皇后娘娘。”   清风?明月?当她的五庄观的镇元子道士么?   等到用过晚膳后,钟意整个人倒是清醒了起来,中枢神经系统也变得比较活跃。   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小钟代劳她暂掌后宫也有些时日,就连这未央宫里的人也是她筛选过来的。那么说来,这里面为着她好、或者说是完全衷心于她的人究竟会有多少呢?未央宫总管章太又会不会一颗红心完完全全向着她?毕竟……皇后无宠,这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她什么都不做错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废,可是要大家都听她的却是太难。   可能自己翻来覆去动作太大,外面青黛有些关怀地进屋来柔声问道:“娘娘可是身上不舒服?若是委实难受得紧,奴婢就叫人去通知各宫主子,叫她们明儿不必过来请安了。”   一句话搞得钟意更加郁闷起来,青黛姑娘你如此伤口撒盐为哪般?   不过这次钟意的担忧貌似是多余的,逢到了第二日请安,每个前来的妃嫔都恭恭敬敬守礼非常,再也没有人在未央宫正殿之中发生任何口角,倒是让钟意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好心情持续到中午用膳时分,小钟的启祥宫那边又是搞出了幺蛾子。   文珠一脸愤愤地对着钟意抱怨道:“方才御膳厨房那边让人传话,仅有的几只雪蛤都被小钟夫人给要了过去,说是身体不好要好生补补。那些厨房的奴才也是狗眼看人低,上赶着就稀罕去启祥宫巴结,把我气得呀……”   雪蛤是近些年来来在大明宫里流行起来,说是美容养颜最好不过,宫里的妃子也信这个。不过因着是新生事物开发晚的缘故,即便在宫里也一直是个稀罕物件,小钟把持后宫也有三个月了,底下人看皇帝端菜碟儿也是理所当然,谁让钟玉抢占先机先发制人了呢?   况且……对于吃冷水里生长的蟾蜍这件事情吧,钟意内心深处还是蛮有心理压力的。   想到这里,钟意有些随意地笑笑:“我这几日想吃水煮鱼想得厉害,听说这宫中做川菜最数那个蜀川大师傅丁和做得好,我昨儿就差人去御膳房提点过,等下咱们就可以开餐了。”   钟意有些幸福地仰望了一下天花板,上辈子她家小区对面就是一家川菜馆子,多日不吃当真是好生怀念呐!   文珠垂头不语,倒是青黛清了清嗓子回话道:“内个……要不娘娘今儿中午吃点别的?”   钟意一脸疑惑地抬头:“为什么我不可以吃水煮鱼?”   “今儿小钟夫人说自个儿病了这些日子食难下咽,把那个蜀中来的丁和厨子也给叫过去了,所以……”   “啪——”钟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钟玉这丫头跟她对着干还干上瘾了?   “去启祥宫。”   “皇后娘娘有命,摆驾启祥宫——”   ==   启祥宫。   钟玉坐在正位上轻轻地晃荡着手中的桂花酒,听下面两个女先儿咿咿呀呀地唱着一些风花雪月的戏本子,眉头却依然无法舒展开来。   对于皇帝陛下的内心盘算,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懂过,眼看着言翊跟嫡姐之间的关系日渐缓和,她的心里开始变得更加没底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说,她之所以有今日的荣耀风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言翊的宠爱。虽说入宫后的女子是母族的脸面,但钟家有两个女儿都入了宫,赵国公府绝不会倾尽全力捧着自己一个人。如果自己失宠后穷困潦倒,掌握着钟家财政大权的何氏是否会看在自己也姓钟的份儿上接济自己呢?答案自然否定的。   倘若将来她和钟意起了冲突,钟家人向着谁这个自然不言而喻。所以她能做的,只有扳倒钟意登上后位,让钟家仅仅依靠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方能真正稳当地站住脚。   可是究竟怎么才可以扳倒钟意呢?除了激怒她,让她烦躁失控外,她现下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从小到大,这本来也就是她自己的拿手好戏,年少时候凭着扮可怜这一点在父亲钟祁面前也是刷了不少存在感。   然而最是令她矛盾的是,她不愿在公开场合对着钟意示弱,她希望这后宫的每个人都知道,有宠爱的小钟夫人可以跟皇后直接抗衡,从而让更多的人加入到她的“派系”中来。   虽然扳倒钟意难度很大,但是她依然想着要奋力一搏。   钟意刚出门时的确气得不轻,不过在走了百余步的时候就大体冷静了下来。   都说冲动是魔鬼,这话不假。冷静下来的皇后凉凉便开始对这个问题展开思考,想找出自己生气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自己跟小钟关系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种怒意上头跳起来就要找对方理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与其说不爽小钟的叫板,不如说是她更在意小钟手中所握拢的实权。   一个皇后连吃什么都要挑拣宠妃剩下的,那自己活得还真的挺失败的。钗子布料衣裳神马的也就算了,但凡有关于吃的东西,她钟意绝对是半点都不会让的!   说到底,她就是想吃水煮鱼、酸菜鱼、石锅鱼、沸腾鱼……   钟玉将钟意一行人迎了进来,有些关切地对着钟意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竟差成了这样,先坐下来喝杯热茶吧。”   “不忙。”钟意摆手道,“我就是过来问问,丁和他人今晌午是不是在妹妹这里当差呢?”   “是啊。”小钟笑得很是欠抽,“看姐姐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臣妾还以为您要再把我打一顿呢。”   钟意把头摆得像只拨浪鼓:“这么简单粗暴的事情,本宫自然不会再做第二次了。虽然妹妹你半道儿截了本宫的厨子,但既然那厨子是为人民服务的,给谁服务都是一样,本宫不会太过计较。”   小钟听得这话有些糊涂了:“那姐姐的意思是……”   不等钟意答话,便有太医署一位姓魏的太医被小太监领着走了进来,对着钟意行礼道:“请皇后娘娘安,不知召唤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小钟夫人病了多日,吃不下饭请不了安的,所以本宫就想着劳烦魏太医过来看看。”   魏太医一边对钟意叨念着“不敢”,一边示意小钟把手放在迎枕上。即便小钟把牙给咬碎了也不管用,有太医在旁边侍奉着,她不敢公然顶撞钟意的“好意”。   看着魏太医把脉后有些游移的眼神,钟意尽量放柔了声调对着他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夫人想必经得住。”   “是……是。小钟夫人的身体……好着呢,并无不妥。”   “哦?”钟意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是酱紫”的表情,“不知妹妹之前是叫哪位太医来诊断的呢?”   小钟只是咬紧了下唇不说话。   “欺上瞒下,不敬主上;恃宠生娇,罪加一等。依着本宫看,是该好生学学规矩了。就罚你……呃……抄录《女则》、《女训》各三百遍,抄不完之前,除了请安就在宫里待着吧。”   钟意一边说话一边心里打小鼓,话说她是刚刚穿过来不太懂这里行情,三百遍……应该没有太多吧?   见得似乎没有回旋余地,小钟只得跪下应道:“领训,谢恩。”   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之后,青黛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奴婢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小钟夫人霸着皇上甚至前些日子把他从未央宫请走您都没有生气,却反而在这些小事上跑去跟她理论呢?”   “这不一样。”钟意解释道,“陛下在我这里是奢侈品,而饮食是必须品,奢侈品用作锦上添花,必需品却重过雪上送炭,换言之,陛下在我这里……未必比得上一条鱼吃得开。”   倏尔看着青黛杀鸡抹脖的眼神,钟意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头,发现言翊的脸色大有逼近火灶大铁锅的趋势,心里面也是“咯噔——”了一小下。   其实也不怪言翊生气,他在宣政殿好好地看折子呢,就听得心腹来报皇后跟小钟夫人又掐了起来。陛下匆忙忙地丢下政务一路赶了过来,就怕钟意一时脑子糊涂出问题,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自己不如一只鱼稀罕。   还不待钟意请安,陛下又好似乘着风火轮儿一般迅速离开,搞得钟意愈发觉得刚才哪一出儿那是自己因着压力太大出现的幻象。   回到宣政殿后,言翊似乎愈发地生气起来,顷刻间抬手将桌上的物件“乒乒乓乓——”砸了个粉碎。   作为一个喜欢理智看待问题的皇帝,言翊很是迅速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钟意因为没有吃到鱼而生气,因为生气就去找了小钟,找完小钟后表达了自己觉得“鱼比陛下更让我喜欢”的感慨,归根结底还是那条鱼的错!   言翊提高了声调,对着外面喊道:“去把内务府总管给朕叫过来!连皇后都使唤不动的东西,朕留着他作甚?”   李升侍奉了言翊这么些年,对皇帝陛下的脾气还是摸得准的,能让他怒形于色动这么大气的人……估计也是好日子到头的人。   往常虽然言翊并不常在未央宫歇息,但是自打钟意再度入宫以来,还是每天都会过来晃荡下刷存在感的。可是自从“水煮鱼事件”发生以后,言翊本人就再也没有踏进未央宫半步,取而代之的每日源源不断的赏赐……吃的用的穿得带的,让青黛章太几个记账都记得手软。   除了大张旗鼓扎眼的赏赐之外,内务府的执事太监也换成了一个钟意没见过人,对着钟意笑得那叫一个和善,好得那叫一个有求必应……   皇帝陛下貌似在拼尽全力告诉自己,其实他很霸道很值钱而且有权,跟着他混总没差。可是这么傲娇的冷战策略,大抵也只有言翊那种别扭鬼才会想出来。   钟意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时兴糕点,突觉这冷战的滋味貌似也挺不错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这几日言翊不对头那是显而易见的,说他宠爱皇后吧,本来初一十五前赴未央宫的日子依然歇在宣政殿;说他对皇后有意见吧,流水的赏赐御膳的席面就那么不避人的直接送达未央宫,皇后照吃照用也没见吃出毒来。   于是后宫诸人纷纷疑惑翻滚——臣妾看不清啊!   看不清皇帝的各宫娘娘都纷纷拿着银子拜访李升总管求指点,可奈何李升总管银子照收不误却只是笑眯眯地咬定“我母鸡”不松口,继而搞得大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不灭,连带给皇后请安时分都带上了几分探寻。   若论及大明宫“睁眼看世界”第一人,何太妃谦让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作为呵护言翊多年的长辈,她对此事件的第一反应就是“翊儿果然又傲娇了”。差人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定之后,何太妃有些头大地歪在湘妃榻上往太阳穴摸清凉油,对于如此不叫人省心的帝后二人组,言翊那边她是真没辙,倒是皇后那边可以说道一二。   于是在一个吹着凉爽小风儿的下午,钟意就接到了何太妃来访的通报。   何太妃是钟意的姨母,虽然在原身还没上线之前就入宫做了皇妃,但对自家姐姐的儿女们向来疼惜得很,就连当年她膝下唯一的大皇子、当今的成亲王也娶了钟意的姐姐钟艾为妻,可见关系极为亲近。从缪缪几次接触之中,钟意对这位太妃也很有好感,便忙不迭地叫人将她请了进来。   何太妃见到钟意后,整个人的眼睛之中漫起一层深深的欢喜:“意儿气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可见没受着什么委屈。”   钟意扶着何太妃坐下来,笑言道:“多谢姨母挂怀,好歹我也算是这后宫的半个主人,谁敢给我委屈受啊?”   这话不说还好,话音刚落何太妃便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   “你前些日子不在宫里,有些事情知道的也是不详实,如今的后宫和你大婚时的后宫已经是大相径庭今非昔比了,之后你要必定小心才是。”   钟意有些糊涂地看着何太妃:“姨母这话……意儿怎么听着这么不明白呢?”   “你走了的这些日子里,翊儿的起居基本都是由那些嫔妃打理照顾的,其中以钟夫人更是一枝独秀宠冠六宫。”   钟意点头:“姨母说得这些,我都晓得。”   “但是依着我说,你那好妹子面上虽然恭顺,实则看来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小。”   看着钟意脸上的迷惘劲儿更浓了,何太妃倒是不介意把话说得更为直白一些。   “妃者,皇妾也;宠妃也就是宠妾。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正妻就该深明大义贤良淑德,而妾侍则负责愉悦帝心消乏解闷儿,虽然你们都是皇家后妃,但是规矩终归是不能乱的。”   钟意到底不是那太傻的人,听得何太妃这一番说辞后半了半悟道:“莫非……姨母的意思是……钟玉想当皇后?”   何太妃郑重而缓慢地轻轻点了点头:“你没来是不知道,她前些日子又是整顿内务又是摆弄贤惠,上蹿下跳的没个安宁,连秀女殿选都要插一手,意儿不得不防呐。”   其实就钟意觉得吧,如果言翊肥头大耳一脸昏君相,那么还有美人误国烽火戏诸侯的可能,但是依着她这些日子实地考察来看,这言翊顶多就是个暴君算不上昏君的,估计半年内下旨废后的可能性不怎么很大。换言之,只要她不做什么太出格儿的事情,估计言翊不会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给废掉的。   想到这里,钟意对着何太妃松快一笑:“依着我说,小钟长得也就那样了,家里人都说我和母亲长得像,而母亲和姨母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随了姨母这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小钟怎么比得过呢?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帝王不稀罕消-受美人儿呢?”   何太妃嘴角抽抽:“这倒是。”   钟意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呀,有着娘家撑腰、姨母提点,在加上皇后这个身份,但凡意儿还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吃亏。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战术上藐视敌人,战略上重视敌人,方能百战不殆、无往而不利!”   何太妃道:“这话说得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你从何处得来?”   钟意道:“太-祖兵法之开国大典篇。”   何太妃:“……,依着我说,什么兵法在这后宫都没那么好使,这最重要的呀就是这个……”   何太妃边说边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钟意眨眼:“‘这个’是什么?”   “得帝心者得天下。”   钟意傻愣愣点头,有那么点儿意思。   “所以说呢,去跟陛下低个头认个错儿就完了,至于怎么低头嘛……需不需得姨母来教?”   钟意尴尬地笑笑:“不……不用了吧。”   “那就好,最迟三日,若是要我看到你们俩再这般别扭着,别怪我叫人抬着你去宣政殿。”   钟意:“……,好的。”   ==   御花园,太液池畔。   尤淑仪看着付容华身上那件云雁细锦的披风冷笑道:“妹妹外头这身儿还真是华贵精致,看样式当为今年内务府第一茬内造,大抵是皇后娘娘赏的吧?早就听得妹妹喜静不喜动不稀罕逛园子,是为了这身儿衣裳才出来的吧?”   付容华和郑容华都住在泰安宫,两人关系虽然没好到同吃同住相见恨晚,但就同为妃嫔来讲还算不错,因而免不得尤淑仪看她不顺眼有事儿没事的刺两句。   付容华选择性地忽略了前句,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含笑行礼道:“淑仪姐姐好眼力,这几日皇后娘娘那边接赏赐接到手软,连带着咱们姊妹几个也都沾了好些喜气。您在皇后娘娘那里向来是得脸的,想必得的好东西比妹妹更多呢。”   尤淑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而傲气道:“虽然丰厚但也不值什么,跟家里许多吃的用的也不差多少,但里面好歹有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也就另说了。”   说罢,尤淑仪便掏出一块儿向来稀罕的金色西洋小怀表,匆匆打开扫了一眼:“时候不早了,姐姐还要回去读两卷经书,就不陪妹妹说话了。”   付容华见得尤淑仪一行渐行渐远,嘴角微不可觉地浮起一个清浅的笑意。   这种从小被宠大的侯府千金,就是喜欢挤兑别人秀出自身优越感,那一整颗的榆木脑袋,除了拈酸吃醋和读经之外估计也做不了别的。即便是小钟那等从小看人眼色到大的庶女,能拿得出手的把戏也不过就“争宠”二字而已。   付容华攀着了一整只桂花拈在手中,眼睛中的落寞之色愈见浓厚。   为了你,我使尽浑身解数中选;为了你,我在这深宫之中左右逢源;为了你,我一味忍让藏拙,只求搭上皇后一线为你日后大业多做些事情,即便事发身败也不会抱怨半分。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桂花长枝被付容华干净利落地对半折断。   言淮,倘若大事将成,不要负我。(作者语:不可能成的,省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转眼之间就是何太妃限定给陛下赔礼的最后一日,钟意急得在屋子里面直转圈儿,就怕何太妃真的把她一顶轿子抬到宣政殿去,这么轰轰烈烈地一闹腾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外头了。   可是那么着,问题就来了。   黄桑听到奏报后会不会允许自己进去跟他碰面?进去了是不是应当直接跪下磕个头再起来?请罪词第一句究竟应该用“臣妾惶恐”还是“要不陛下您打我一顿出出气”?   可能是钟意的哀怨冲上云霄打动了上天,还不待她出门时刻,宣政殿的李大总管就特别没征兆地赶了过来,说是皇帝陛下那边有事情,请皇后娘娘移驾宝镜殿云云。   上了轿辇后的钟意在松口气的同时也徒生危机感,便变着法儿对着大总管套话道:“陛下……召唤本宫过去,不会他出了什么事儿吧?”   李总管笑眯眯道:“陛下好着呢,就是成王爷和王妃进宫请安来了,陛下想着您和王妃是亲姊妹又打小要好,这才请您过去叙叙旧、谈谈情。”   原来是这样啊……皇后凉凉的心终于放在了自个儿的肚子里。   宝镜殿离未央宫并不远,差不多是钟意小区四号楼到大门便利店的距离。所以就在钟意还没有正式调整过情绪之前,轿辇已经稳稳落在了宝镜殿前面。   随着钟意步伐的推进,两边宫女特别有眼力劲儿地提前帮她打开一道道宫帐,还没有进到里面时就听到了一个清丽的女声不停、不停地数落着陛下。   钟意换上外交式笑容走进去,对着言翊福了福身:“陛下金安。”   令钟意想不到的是,言翊竟然从位子上走下来,亲自出手将她扶起:“走了这一路,可是觉得累了?”   钟意:……,就这么几步路,还有我是坐轿子过来的。而且这不像陛下您的风格,就实际情况来说,演戏演得委实有些过头了。   但是面上却不得不对言翊感激着:“谢陛下关怀,臣妾不觉得累。”   旁边成王妃钟艾对着钟意伸手道:“二丫头过来给我看看,这些日子可是瘦了?”   钟意抬头用眼神对言翊寻求意见,见得后者微微点头后才挪了过去。   钟艾抬手捏了捏钟意的脸蛋儿,发现虽然肉不多但是手感很好。而且就钟意现下的神情来看,似乎不是受多了委屈的人,不觉也是松了口气,对着言翊的话语之中也多了柔和:“当初你那事儿闹得实在不像话,我和你大哥在江南天高皇帝远的,也知道那些清流官员对你大有不满。不是我说自家人坏话,钟玉那丫头给你大哥做小我都不稀罕,你好歹一个九五之尊的,品味也忒差了些。”   长姐说完这几句话,钟意的第一反应就是言翊定然会黑脸。谁知她惴惴不安瞄向陛下后,后者却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水,继而笑言道:“嫂子说得是,朕以后不糊涂了。”   钟意觉得自己的眼珠快掉下来了,姐姐你真心太有范儿了!   倒是成王圆场道:“小艾你怎么可以这么跟陛下说话呢?你这个……”   不过话还没说完的,就被成王妃狠狠地瞪了一眼,彻底把成王给瞪得脖子都给缩了回去,学着陛下那般捧起茶盏一阵儿咕嘟咕嘟。   正在一阵沉默之间,一个嬷嬷抱着一只奶娃娃从里间走了出来,对着这边几位行礼道:“哥儿给各位贵人请安了,刚醒就咿咿呀呀吵着闹着出来呢。”   其实钟艾和言圭(成王)也算是俩倒霉催的,当年为了给先帝冲喜而匆忙结为连理,先帝驾鹤西归后又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以至成亲三年后才盼来了第一个孩子。   那奶娃娃很是不认生,被钟意抱在怀里止不住地“格格——”直笑,两条嫩偶似的胳膊抓着钟意胸前的带子一直拽,倒叫钟意不知该阻止这小混蛋好还是等待走光比较好。   言翊走过来一脸慈爱(?)地抱起孩子,将腰间的一枚玉环放在娃娃的襁褓之中:“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倒是叫朕舍不得放他跟你们回去了呢。嫂子养了这么个好孩子,可真是我们皇家的功臣,。”   钟艾抿着嘴笑道:“你若是稀罕,就跟意儿也生一个,总是垂涎我们家哥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言翊听到这话后抬头看向钟意,后者低着头将扣腰间丝绦上的红宝石给扣下来。   言翊内心埋怨她的不解风情,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等到成王二人组跑去给何太后请安了,陛下便示意李升要回宣政殿,顺带对着钟意问了一嘴:“皇后今儿可得闲?”   钟意本就理亏又一心想着缓和关系,听得这问话哪里就有不允的:“闲,闲,真的很闲,比天天没事儿打坐的观世音菩萨都闲!”   言翊故作严肃地瞪了钟意一眼:“菩萨也是你能拿来打趣的?没规矩。”   说罢,便带着钟意一同乘轿辇奔赴宣政殿。   等到钟意真正到了宣政殿安定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十分错误的,在未央宫没事儿干还好说,看看戏本串串珠子就是一天。可是在这宣政殿嘛,当真是无事可做却进退两难,没有言翊发话就只能站在那边玩123木头人。   “过来。”言翊对着旁边自家妞儿招呼道,“过来帮朕研磨。”   钟意磨磨蹭蹭挪到桌案旁边,拿起墨块儿学着电视剧里面左三圈右三圈。   磨了一小会儿,手腕还没活动开的,言翊就叫钟意过来坐,并让李升下去准备几道甜点上来。   过来坐……不就是坐在皇帝陛下的龙椅上,而且是两个人紧挨着坐。   龙椅这东西老神圣了,她怕之后被人弹劾不敬皇权,那放在封建社会可真是大罪啊。而且这个根本不合规矩,有羞耻心的皇后凉凉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言翊看着钟意在那边自顾自地脸红发呆,嘴角碾过意思笑意后,下了台阶拉着皇后坐在一旁榻上,口中犹自抱怨道:“朕说话都不好使,你这性子还真是麻烦。”   钟意装作没听见,拿起红豆酥来就是一阵儿狂吃。   两人就这么静静吃坐了一会儿,刚刚退出去李升总管又回来煞风景地溜了进来:“陛下,娘娘,大理寺少卿钟大人来了,正在外头等候接见呢。”   言翊点头道:“钟止今儿回京,朕倒是把这一茬儿忘了,这就叫他进来吧,正好皇后也在,兄妹俩多日不见必然想念了。”   钟止出门办差多日,这也是钟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家大哥哥。   怎……怎么说,衣衫规矩人也好看,属于气质好形象佳的那一款儿。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大哥太严肃,这么一个通身气派的翩翩美少年,愣是让钟意觉得很有上辈子高三班主任的即视感。   虽然言翊都发话免礼了,但钟意家大哥依然对着皇帝行了大礼后再对着皇后拜礼,就像电影里放的慢镜头一般严肃规整,钟意在皇上旁边捧着茶盏全程“……”状。   还是陛下解围似的结果她手中才茶盏,才让皇后娘娘回了神儿——大哥,您这也太较真儿了。   君臣拜礼之后,皇上就开始和钟止讨论起国家大事来。钟意想起古代似乎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想要撤离却被陛下阻拦。   “反正你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就去东配殿的南间坐一会儿,朕晚些还有事情跟你说。”   钟意被李升带到陛下指定的地点,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微妙的所在——可以全程清晰听到大哥和言翊的所有话语。   即便身前的点心再怎么香气诱人,钟意依然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茶点身上。   陛下这么做……究竟是想让她听到什么呢?   东配殿里,言翊先开口对着钟止询问道:“爱卿这一路可还顺利?朕怎么瞧着像是瘦了。”   钟止道:“托陛下的福,一切都好。”   言翊道:“朕一向信任钟家,也就不跟你玩那些虚的了,你只给朕一句话,二哥他人究竟怎么样了?”   钟意听到靖王言鄞的名字,心中也是一动,继而停下了手中串珠的动作,开始实打实地按着圣意认真倾听起来。   靖王那名号在大齐可是响当当、当当响,有人说是关公在世有人说是战神下凡,就两个字:能打!   这个自小失了生母养在太后身边的靖王,跟皇帝陛下的关系那当真是极好的,虽然陛下跟成王关系也好,但因着成王淡泊名利不喜争强的缘故,皇上跟他之间终归是亲情更多一些。倒是靖王这人,能拼能打,又对太后尊敬十分,才是更得皇帝眼缘,是实打实的股肱之臣!   早就听得靖王这些日子没了消息,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的钟大哥堪堪叹了口气,继续回话道:“微臣暗中访遍了西北一十三省和几个藩国,可是依然没有得到靖王的半分消息,微臣觉得这事情……恐怕凶多吉少。”   整个殿内又是一阵寂静,许久之后陛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罢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朕相信大哥吉人天相,必然还可以同朕有缘再见。倒是你二叔,这次在西疆又立了不少功劳,这次回来怕是要加个侯爵了。”   钟止蹙眉道:“父亲封的是一等公爵,在朝中又是独一份儿的中书令;三叔虽然说不能出仕,但有端和长公主驸马的名号在,说出去还有谁不奉承巴结?现下陛下又要给二叔加爵,知道的是说您仁德圣恩,不知道的那些还不定怎么揣测呢。”   言翊听完这话后很直接地摇了摇头,钟止便知道陛下心中已有主意。   果然,言翊直接开口拒绝道:“这事儿等你二叔回京再做打算,朕这里有个好东西倒是想着给你看看。李升,去找西二间后数三排架子中的暗格,给朕取出那份名单过来。”   李升总管很有效率地将一本小册子取了过来,钟止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后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自打他正式进入官场之后,跟言翊打了少说也有三四年的交道了,对于这个陛下行事风格还是有几分了然的。当时宫中一爆出帝后不和的事情,钟止就觉得这是皇帝陛下在对着大家演戏呢,如果他真的厌恶妹妹的话,依着他的性子和手腕来说,就根本不可能会把她接进未央宫。   陛下是个很传统的人,娶老婆嘛,毕竟还是奔着一辈子来的。   原本以为只是想着帮钟家在朝中搏一搏人心,谁知陛下这人更是棋高一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整出这么一份册子来,倒是叫钟止不得不打心眼儿里更为敬佩了三分:“都说忠奸难辨,这么看来倒是一目了然了。”   “是啊。”言翊也是一脸得意:“真没想到不过是帝后失和这种小事儿,下面都能做出这么多文章,这些人不叫去编戏本子可都是瞎了人才。”   钟止一边浏览册子,一边对着言翊附和道:“这些每天说辞不变日日进谏的,不过也就是随从众人走个过场,好之后在同僚同事间立足罢了。这些每天变着花样儿联名上书的,估计是前几年闲得厉害的清流士子,唯恐别人忘了他们便争先恐后出来溜溜,倒也不值什么。倒是这些的借题发挥拿着陛下德行做文章的,委实居心叵测,不得不防;尤其是那些散播混话到茶馆街坊中混淆视听的,应当格外注意才是。”   言翊对国舅爷的这一番说辞很是满意,声调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你和陈正都是朕新政推行用着最顺手的人,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检察院御使的,年轻时候就多历练历练,给朕好好盯着他们。”   说到这里,陛下又是对着钟止一个坏笑:“说起来,你是朕大舅子,他却是你大舅子。”   谁知钟止不似钟意面皮薄,对着陛下的打趣也只是淡定颔首:“陛下说得是。”   倒是让言翊一时语塞。果然啊,大舅兄不如他们家钟小意逗起来好玩。   殿中人只当是在说些寻常的朝中事,南间的皇后娘娘已经基本处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程度。   她相信钟止和言翊都是那种“一刻值千金”的大忙人,一定不会无聊到在她前面演一出大戏用来骗着她玩逗她开心,换句话说,他们说的那可都是比真金白银都真的大实话。   钟意在上辈子虽然脑子有些小聪明,但绝对不是那种特别会探寻会质疑的人,只要有人给她铺了路,不管好的孬的她都愿意一根筋地顺着走下去。   不受宠就不受宠,被忽视就被忽视,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只自保不害人,有着穿越女光环护体、每天多念两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就不信老天爷会惩罚到她头上。   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你妹妹所有的宠都是假的,连浮光掠影都不算,充其量就是团结己方诱敌深入的饵料。已经适应小透明位置许久的皇后凉凉心中五味杂陈,很多曾经堆砌起来的东西在意识里瞬间崩塌。   皇上您不是昏君也不是暴君,而是一个大大滴腹黑君……   要是真这么玩儿的话,还可以做彼此的天使麽?果然啊,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钟意默默低头继续串珠子,突然一个吓人的念头从心底蹦了上来:钟家这果断就是小说里要除外戚啊外戚,这般权倾朝野纵横军政的,万一哪天皇上不用了,可不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节奏么?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皇后凉凉继续傻傻摆弄着珠子(她不会打络子,只能干这个),就听得外头帘子一阵儿响动,李升在帘子后面笑得谦和:“娘娘,陛下请您去西配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西配殿。   钟意随着李升走进殿来,却发现没有见到言翊的身影。听着不远处屏风后传来的水流声,钟意也就明白了大体是怎么个回事。   李升指着桌上几本册子对着钟意道:“陛下方才吩咐过,娘娘若是闲得委实无聊,不若翻看这几本折子解解闷儿。”   钟意有些犹豫道:“这个……不妥当吧?”   李总管大手一挥无畏道:“没事儿的,陛下金口玉言,想必不会为了这个为难娘娘的。”   钟意想想也是,若是言翊不想自己看,大抵也不会这般吩咐。而对于这等城府极深之人,能顺着就不要逆着才是保命之道,因而抬手拿起其中一册就翻看起来。   等草草看完了第一册,钟意便急不可耐地一口气看完了二三册,继而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好了。   第一册是内务府账单,从明面数据分析到灰色数据,落差有理有据且有概率型统计。   第二册是宫中人员调配,尤其是未央宫慈宁宫这几个主要宫室,每个人哪年进宫过去侍奉过谁有何奖罚潜质如何……简直就是要把祖宗十八代给写到清楚明白。   第三册是一本新册,里面记载的是各位嫔妃何时去未央宫请安,基调是什么,有无何过分举止等等。虽然不是青黛执笔的那本,但言语的简洁明练和叙述的轻重平铺明显甩了未央宫那边册子几条街。   而每一册的最后,落款都是一个小小的鸦青色菱形印记,框架形状类似于勾勒而成的枝条盘绕。   李升见钟意盯着那落款看了许久,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上面的枝桠是梅花枝干,呈上册子的是咱们圣上的内卫,也叫梅花内卫。”   钟意立马受到了惊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特-务机构?话说这宫中也真是个卧虎藏龙好地方呐!   穿着明黄色御用睡衣的言翊从屏风后走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到捧着册子出神的钟意身边。   今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住钟意不许她回去,一是很多事情想要她清楚明白、不要老是怨着自己,二来看到钟艾和言圭的孩子也有了些许触动,总想着时候到了也该做些什么了。   钟意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又被陛下给小阴了一把,恍惚间抬头看到身边的言翊还是下了一跳:“陛……陛下?”   “嗯。这样出神的,在想着什么呢?”   钟意有些没底气道:“没,没什么。”   谁知那边言翊淡淡一扬眉;“哦?欺君罔上可是重罪。”   一句话下来钟意都快哭了。   “陛下明鉴,臣妾真的没有坏心眼儿,小钟夫人之前抢了我的厨子不让我吃鱼,我才风风火火闯过去跟她吵架的。我知错了,我有罪,可是我觉得这次入宫我已经够低调了,我从没想着祸害你的妃嫔也没有跟你耍什么手段心计,之前不敢以后更不敢了。看在我这么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儿的份上,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言翊听完这一串儿的叽里呱啦之后彻底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是疯魔了么,她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偏生那边钟意还在喋喋不休:“我娘家虽然现在很拽很彪悍,但希望陛下您不要对他们存有任何偏见,如果您觉得他们官做大了对您地位有威胁,给他们降降级啥的也使得,就是不要动不动抄家流放的……唔……”   钟意一个劲儿地低着头念咒,却不妨陛下很瞬间地对着她吻下来。   他紧紧地固定着她,唇瓣从她的双唇流连到耳畔再到脖颈,最后一把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钟意被他吻地七荤八素云里雾里的,竟然没忘自己刚才一直以来担心和坚持的事情。还未有被亲热丧失理智的钟意一把抓住了言翊的领口,带着当年紫薇拔刀时求皇帝饶小燕子不死的心态对着言翊恳切道:“皇上……请你饶钟家不死。”   结果被言翊在身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什么死不死的?净是煞风景。”   拉灯……一夜和谐……   言翊记得起身时旁边钟意还睡得蛮沉,可谁知换上衣服梳洗完毕之后就见得后者醒来。   言翊在自家媳妇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吵醒你了么?乖,再睡一会儿。”   钟意扑腾双手挣扎着要起床:“等下他们还要去未央宫请安呢,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让她们看笑话。”   言翊无奈地笑笑,看她困成这样就想挣扎着起床,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李升。”   “奴才在。”   “去东西六宫传旨,今儿皇后身体乏,免了她们的见安了。”   “奴才遵命。”   这就是傍上大款的感觉么?真是好爽啊!   解决了心头一件大难事的钟意瞬间就放松了,她小鸡啄米般的在言翊脸上啄了一口,语气里泛着安享和满足:“陛下你最好了。”   据说知情人士透露,这日所有面圣的大臣都感知到了陛下春风般的和煦温暖,但无不对这一“乍暖还寒”的现象表示有些不适应。   付容华虽然按品阶来算只是中上,但她所在的毓秀殿规矩最为严整,是而只要她和心腹丫头芙蓉的说话时分,便是谁也不能立在半径五米之内侍奉。   芙蓉坐在脚踏上拿美人拳轻轻给付容华锤着腿,低语道:“皇上已经连续七日召幸了皇后娘娘,可是把尤淑仪和小钟夫人给弄得跳脚了呢,就连咱们隔壁钟灵殿的郑容华这几日说话起来都带上了几分酸意。”   “这些倒是意料之中,不知之前在东宫侍奉的那两位又是个什么反应?”   “葛才人还是算好,毕竟她家世低位份也低,自然不敢对中宫皇后有什么说头。倒是孙婕妤好像生了很大的气,明着不敢说些什么,暗地里将自己宫里的一整套明玉屏风都给砸了,还小心翼翼地暗中让宫女收了扔掉,对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不小心弄坏哪里就是那种声响,以为谁是傻子看不出她心里憋气呢!”   “她侍奉陛下也有七八年了,至今未有子嗣,如何能同二八华年、风华正茂的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色衰爱弛是每一个后宫女人都逃不脱的命运,估计孙氏现下才是真的急了。对了,管夫人那边可是有什么说头?”   “奴婢打听不出来,蓬莱宫的人都说管夫人是那最好说话又没脾气的,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半分微词呢。”   付容华幽幽地叹道:“不知这人是真的心生佛莲还是故作姿态,之后且看着吧。今儿皇后有空么?我想着带些贺礼去跟她请安说说话。”   “听得承恩公夫人好像入宫了,正在皇后娘娘那边说话呢。”   付容华思忖了一下,继而接道:“可是太后娘娘的嫂子?”   芙蓉点头道:“正是,怕是为了钟家大爷和陈家姑娘的婚事而来。”   付容华听得此事也只得作罢:“也罢,礼物还是先备好吧,等娘娘有了空闲我再过去同她请安。”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文珠托着茶点走过来,对着陈夫人和陈鸢笑言道:“听得今儿夫人和姑娘要来,咱们娘娘特地叫人早早地准备了这枫露茶,已经出过三四遍,两位且尝尝吧。”   陈夫人一边对着文珠颔首,一边给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妈妈得令后将几个荷包放在卸了茶点的托盘上:“这是咱们夫人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的,给娘娘这边的几位姑娘拿着顽吧。”   文珠说了句“不敢当”,便将礼物和茶盘一并交给身后明月,自己则是规矩地垂首立在一旁。   钟意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陈鸢,口中唏嘘道:“都听人说大嫂子人美心善又满腹诗书的,我虽然年轻眼力劲儿不够,但这么一见就觉得嫂子果然好得不得了,配我那个大哥真是可惜了这般好人才。”   想起她大哥那张波澜不惊的扑克脸,钟意有些心有戚戚地再度摇了摇头,真是孽缘呐!   虽然钟意的确是在抒发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慨,但却被陈夫人当成是了恭维话,还是那种特别得丈母娘心的恭维话。因而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对着钟意又是一阵儿猛夸:“这些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从娘娘嘴里说出来却叫我们听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娘娘凤仪万千雍容华贵,除了皇帝陛下外,别人也是再配不起的。”   钟意被她夸得脸都有些红了,却见的旁边的陈鸢对她举了举杯盏,笑意俏皮眼神闪烁的,让钟意对这位未来的大嫂子顿生好感。   又说了好些玩笑话后,外面青黛就领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进来,钟意定睛一看,原来是钟玉身边唤作画眉的一个丫头,便出声询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你们娘娘那里有什么事?”   画眉对着钟意行了一礼:“请皇后娘娘安,我们主子听得咱们国公府未来的少夫人和陈家夫人过来了,也想着过来问声好,不知可是使得?”   钟意含笑点头,继而将眼神转向陈夫人:“夫人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再等一会子可是使得?”   陈夫人有些歉意地摇头道:“入宫之前我们老爷嘱咐了我,说是定要去太后那边请安的,是而……”   钟意本就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而且对陈夫人的亲近程度跟钟玉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听得这话哪有不允的,便只是对着画眉发话道:“既然陈夫人不方便,本宫也不好强留,钟玉素来也是最通情理的,你且回去跟她复命吧。”   等到画眉走后,陈夫人和陈鸢也告辞去往慈宁宫。本来这事儿由未央宫大太监章太出门相送最是得宜,谁知青黛这丫头眼巴巴地对着钟意看了许久,叫钟意不得不临时让她也一道儿出门送送。   看到青黛带着一脸“我终于可以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满足感奔了出去,钟意喝口茶润润嗓子继而对着身旁文珠好奇道:“陈夫人是不待见小钟么?为何一听得她过来就赶忙地告辞了呢?”   文珠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道:“别看小钟夫人在宫中过得还算舒坦,但是她的名声在宫外早就坏到不行了。陛下多么英明神武的人都会被她蛊惑,可见不是什么善茬儿,陈夫人看不上她也是理所当然。”   钟意点头,皇帝在万民的心中永远不会有错,即便是他干了混账事也永远是别人的教唆。   “不过呀,依着奴婢看这只是其一。”青黛从外面捧着白玉果盘笑吟吟地走进来搁在桌上,“内务府刚刚送来的,主子且尝尝。”   钟意正是听得入神:“那依着你看,这第二是什么呀?”   “依着奴婢说,那小钟夫人再怎么被人厌弃也是皇上的人,而且还是夫人,在后宫那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陈夫人和陈姑娘要真初次见过钟夫人,行大礼还是必须的。陈夫人是咱们太后的亲嫂子,向来心气儿再高不过,怎么就愿意受这个窝囊气呢,所以赶紧躲了才是正经儿。”   钟意撕了两颗葡萄喂进青黛嘴里:“说得好,赏你的。”   还不等青黛把葡萄给咽下去,外头又有人进来请示:“娘娘,小钟夫人的轿辇停在门口了,说是过来请安的,还请您示下。”   让小钟在未央宫门口站太久终归不好看,况且现下陈夫人都走了,钟意这边也没什么不能让她看见的,便当机立断地应答道:“叫夫人进来了。”   小钟这日感情貌似充沛得很,一见着钟意便开始哭上了:“还请姐姐给我做主啊!”   钟意有些无奈地眨眨眼睛,我给你做主,谁给我做主啊!   不过嘴上是不能酱紫说的,钟意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又是谁欺负夫人了?”   “姐姐……姐姐……”   小钟一下子扑上来,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让钟意总感觉她可能会因为一口气提不上来而一命呜呼。   “姐姐……再怎么说我也是钟家女儿,虽然我不是太太养的,但大哥哥怎么说都是我的哥哥,这层关系终究是抹不掉的。那陈家夫人却又为何这般嫌弃于我,竟然连一面都不肯见麽?还是姐姐多说了什么,才扰得陈家夫人匆匆离去呢?”   钟意看小钟这等装模作样自个儿也是醉了,陈夫人说去慈宁宫时画眉就在边上,回去必然是对着小钟给说叨明白了,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自己挑拨是非里间姑嫂了呢?   钟意扶着有些酸痛的腰肢,心里暗暗鄙夷了钟玉一把,明明皇帝陛下压根儿不稀罕你,你还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姐姐我被上了这么多次总是要讨利息的,你就不怕他天天睡我枕头边我给你告黑状啊!   就在钟意决定再度强硬一回将小钟赶走的时候,一个四十岁上下身着女官袍服的尚宫被李升领着路送了过来。   偏生那女官还不认生,上来就特别有主人翁精神地对着钟玉呵斥道:“夫人好歹是一宫主位相伴君侧,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又是成何体统?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未央宫都是这般胡搅蛮缠,想来在外头比这更加放肆无状了吧。如果夫人觉得啼哭两句就什么都能解决了,那么下官斗胆告诫夫人一句,梨园的戏子比您哭得好看百倍千倍,也不见她们都能事事顺遂!”   钟意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位尚宫,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莫名兴奋。   苍天啊,大地呀,这奏是顶级外挂吖!   小钟听得这话很是瞬时地停止了哭泣,而王尚宫也将目光转向了钟意:“娘娘是皇后,这是您自个儿的宫殿,如果遇上了不喜欢的人说不想听的话直接轰出去就算完了,您这一语不发的可真不是中宫的款儿。咱们太后之前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碰见这等撒泼的人也知道多说无益直接打出去,怎么到了您这里就不知所措地托着茶碗子只顾发呆了呢?”   王尚宫一脸痛心疾首地做总结陈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升嘴角都快扯到耳朵边上了,偏生还只得硬撑着给钟意做介绍人:“这是先帝之前的御用女官,便是到了太后那里也要尊称一声王尚宫的。”   钟意又开始疑惑道:“不知尚宫此来所为何事?”   李升道:“行宫那边出了点岔子,陛下才派王尚宫过去打理一番,原本皇上想着叫尚宫在园子里好生休养些时日,奈何委实放心不下皇后娘娘,这才匆匆将她调回来做您的帮手。”   钟意有些怕怕地捂着胸口:“圣上可有说要尚宫在这里劳烦多久?”   李升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抵会一直在未央宫做帮手的。”   面对着这个脸上写满了“我觉得这皇后很二没救了”的王尚宫,钟意的笑容就变得委实有些勉强:“如此,本宫真是感念陛下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宣政殿。   言翊搁下朱笔抿了一口清茶,对着前来复命的李升问道:“皇后那边怎么样?对王尚宫可是满意?”   李升眉眼弯弯:“陛下钦赐,皇后娘娘满意得很。”   言翊蹙眉:“说实话。”   李升委实不造该怎么形容皇后凉凉的表情,说满意不像不满意也不像,明明上一刻还两眼放光就差冒星星,下一刻却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得厉害了。   为难的李大总管只得跟陛下打太极:“嗯……既然陛下介么关心,要不您就自个儿去看看吧。”   言翊横了李总管一眼,沉声道:“摆驾未央宫。”   未央宫。   正当钟意安稳坐在那边,欢快地吃完葡萄吃点心、吃完点心喝甜汤时,坐在一边的旁观者王尚宫委实是再也坐不住了。   “娘娘,您嘴巴不停都一下午了,恕下官多一句嘴,总是这么吃下去定然是不行的。您现下吃了这么多晚膳定然用得少,晚膳用得少了宵夜就用得多,长此以往脾胃怎生受得了呢?”   钟意怏怏地放下在甜汤中找果粒儿的勺子,拿起一册话本子看起来。   王尚宫看了那册子封面的美女图画又不免唠叨:“不日娘娘就要总理后宫了,也是时候数数人头看看账目了,每日尽是这么无所事事怎么行呢?娘娘是皇后,管理着偌大的一个后宫,您自个儿这般不上心不上进的,旁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钟止看着王尚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再度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了话本子,双眼水汪汪地眨呀眨,眨得王尚宫万分不忍心地别过头去。   言翊进殿后就觉得整个未央宫的气氛不大对,王尚宫一脸无奈的对他见礼,而自家小媳妇鼓着小脸全程受气包状态。   一向“心比比干多一窍”的陛下很瞬间地就给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先是走到王尚宫身旁低声好言了几句,随后便拥着钟意去了寝殿。   等两人坐定之后,钟意才发现陛下脸色并不怎么太好,也就在心底做好了要被他呵斥的准备。   果不其然,言翊开口就是一番训导:“王尚宫是当年在宣政殿侍奉过父皇的老人了,是这宫里最为顶尖而又出类拔萃的,她说的那些都是宫里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东西,听了总是对你有好处的。你平日里性子疏懒脑子也不好使,可别以为她是我找过来故意跟你过不去的。”   钟意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除了吃饭和看话本子,我再也找不到人生的乐趣究竟何方。我不怨天,不怨地,不怨王尚宫更不怨陛下,怨得只是我人微命薄没福气。”   这演着演着还上劲了!   言翊一把将钟意拉过来,揽在自己的膝盖上,在她耳旁咬牙切齿道:“玩得过了可就不好玩了。”   钟意耷拉着脑袋配合道:“哦……陛下我错了。”   “这话不对。”   钟意不懂:“哪里又不对了?”   言翊开始轻咬钟意的耳垂:“你叫我什么?”   “陛下?”   陛下没回答,只是咬得更重了。   钟意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继而整个脸颊都开始发烧起来。   天知道言翊这人究竟是怎么毛病,每当两人坦诚相对时,他听不得她叫他皇上或是陛下,甚至就连直呼名字都说没啥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逼着她叫“三哥”。   钟意别别扭扭地叫了声“三哥”,就被三哥直接扑倒在了湘妃榻上,一次过后又转战绵软的大床。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都没什么力气想动,便决定在床上歪一会儿后沐浴传膳。   钟意盯着天花板默默地一声叹息,昼夜宣Yin呐,果然是堕落了的节奏。   谁知旁边言翊有些意犹未尽地开口:“钟意。”   “有。”   “朕做得不好么?为什么你每次侍寝……都这么的,呃……视死如归?”   钟意:“诶,没有的。”   他拿过她的手指吻着:“那之后记得要学会放松。”   钟意:“……,好吧,我尽量。”   言翊吻着吻着倏尔停了下来,继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   “什么?”   “你的名字朕叫得也不好,想问问你可有小字?”   钟意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否认道:“女子待字闺中嘛,貌似是没有的。”   “这样,朕给你起个小字吧。”   突然有了一种宠物狗被主人领回家赐名的感觉,找到归属感的钟意忙不迭地应道:“好啊好啊,叫什么呢?”   “你觉得……甜儿怎么样?”   钟意半晌没有说话,只觉得头顶上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劈开,继而一阵雷声轰隆隆地传来,如果她是柯南君的话,此刻应当能够指出凶手是谁了。   感知到钟意不满意的皇帝陛下彻底恼羞成怒了,翻身上来又是一次新探索,在她耳畔一遍一遍洗脑式地进攻:“甜儿……甜儿……甜儿……”   钟意觉得自己快要囧得死掉了。   虽然累得要死要活但晚膳还是要用的,王尚宫因为是第一日入宫就先去处所打理行李,钟意也就理所当然地问及了王尚宫本人的一下情况。   王尚宫,女,先帝即位第五年时入宣政殿侍奉。本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极高思想觉悟以及爱岗奉献的专业精神,王尚宫在宫里混得那也是叫个风生水起。   本来女官到了二十五岁就是要出宫嫁人的,但那时正是言翊出生后宫动荡,一道“太子令”圣旨让宫中的人心变得极度浮躁,是而王尚宫就在宫里多住了几年。   可是等到三十五岁后,王尚宫对于出宫嫁人这件事情就没了什么想法,再加上太后一直身体不好,也就顺理成章地继续留了下来,这也是个要为尚宫职业奉献一生的节奏。   听到这里钟意也是好奇:“不是说宣政殿要有女官侍奉茶水么?怎么我去的时候没看见有女的呀。”   清一色儿全是太监的说。   言翊不说话,李升在旁边打圆场道:“本来是有两个侍奉女官的,前年的时候就被陛下给遣了。”   钟意继续好奇:“为嘛啊?”   想起当年那两个脑子多半有病的女官,言翊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当年他为了坐稳皇位彰显孝道,早就打定了三年不踏后宫不选秀的主意(反正那时的后宫也就两个人)。谁知那两个没眼力劲儿的女官却仗着自己的地理位置优势,各种不入流的眉目传情、遗物留情交相上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言翊刚登基时本来就事多心不静,被她们这样一搞没什么风月念头就觉得心烦,言翊从来不是那等好说话之人,便很是当机立断地将那二人遣送出宫,从此宣政殿再无贴身女官侍奉。   感受到钟意明显停住了筷子认真注视着自己,言翊帮她夹过香辣虾*2,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朕看着不顺眼,也就不用了。”   钟意咬了一只碗碟里的香辣虾,面上点头内心腹诽,这果然才是陛下式的答案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言翊派过来服侍王尚宫的是两个小宫女,一个叫云儿一个叫彩儿,年龄不大口齿却是伶俐,即便王尚宫这般能挑的人也说不出半分不是来。   虽然那边昼夜宣Yin的帝后早已双双歇息,但王尚宫很明显没有辣么好的命,刚刚理好自己带过来的物件连口茶都没用,何太妃那里的总管太监就来相请了。   两人说起来也有快两年没碰到一处了,这么见面后少不得先是一番寒暄,继而也就渐渐切入了主题。   当话题转到钟意身上时,何太妃的语气中总是有些难免的担忧:“意儿这孩子从小千娇万宠养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长什么心眼儿。先前皇帝跟她闹得虽然有些不像话,但我也只不过是个过气的太妃……太后又是那般情形,还都说不上什么话,说起来我还真是提着心过了好长时候的日子。”   王尚宫回忆了一下今儿言翊驾临未央宫的情形,继而对着何太妃宽慰道:“别的事情我没经过也不好说,单单就说一句今儿皇帝陛下去未央宫的时候,看皇后那眼神儿都快滴出水来了,要说陛下不把娘娘放在心上……我可是打死也不信的。”   何太妃凝眉思忖道:“想想也是,若是对意儿没有半点夫妻之情,也不会大老远巴巴地将你请回来照看了,说起来……皇上这个人,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是依然看不透啊。”   王尚宫道:“我这些时日在行宫过得舒坦,本来就是个等着入土的命了,谁知陛下身边的总管公公带了信笺来请,陛下在里面更是说了一车的好话,再加上之前宫里的闹腾,我总觉得这里面事情不简单。再说了,从小到大,咱们什么时候看透过皇上?小时候看不透,如今大了为君为帝的,就更加看不透了。”   见到何太妃也是一脸心有戚戚,王尚宫笑着摇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这些天倒是一直思量着溧阳的婚事呢,这也是先帝去前最是挂心的事情,太妃心里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何太妃叹气道:“年轻人大了,心思也活泛了,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咱们管着了。”   王尚宫打趣道:“瞧你这愁眉苦脸的,莫不是瞧上了二直门大街的打油郎?”   何太妃道:“真要是瞧上打油郎我倒是也认了,偏生是比打油郎更难缠的后生。”   一顿话说得王尚宫倒是奇了:“你也别卖那官司了,快着些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你想个主意儿呢。”   “要是别人,换成是谁恐怕我认了,可偏生……是端和大长公主家的公子。”   端和大长公主同何太妃都是那种率真快语的人,早年间姑嫂两人言语难免冲撞,因而确有些许不对付。   王尚宫对这一茬也是知道的,听得这话便安慰道:“你们那时候才多大,现下她儿子到了娶亲的年岁,你却是连孙子都有了。溧阳好歹是她侄女儿,她还能为着你们年轻时候别苗头的事儿亏了长公主不成?”   何太妃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瞧瞧你都想哪里去了,我哪儿就小心眼到要担心这个?钟驸马爷早年是探花出身,入宫谢恩时被大长公主看重结为连理,苦于一身才气出仕不得,所以夫妻俩人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钟祯是独子,想来驸马爷和端和都不会也不愿意让他做一个富贵闲人的。溧阳这事儿要是搁在别家,让皇帝下道圣旨赐婚便是,可若牵扯到了端和,想想她那牛脾气……却又是难。”   王尚宫总算弄明白了这一档子家务事,但依然抱着乐观积极向上的心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事儿都是说不死的,溧阳还小,再留个两三年不成问题,咱们先且看着罢。”   ==   钟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尤淑仪和她妈,心中荡漾起一种别样的诡异滋味。   今儿早上大家请安过后,尤淑仪就留下来对着自己汇报,说她府上母亲也就是江阴侯夫人来访,请钟意摆驾一趟承懿宫。   江阴侯夫人好歹也是正一品的诰命,算起来又是睿王言淮的舅母,钟意觉得自己还是该过去见见的,便着人备了礼品去跑一趟,就算长日无聊锻炼身体了。   尤夫人一见到钟意先是请安,请安过后便是一阵儿客套,客套完了就开始聊天气聊首饰聊茶点,而话唠尤淑仪则静静坐在一旁全程没说几句话,直觉告诉钟意今天这事儿必然不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说到江南丝绸歌舞时,尤夫人话锋一转对着钟意笑得一脸居心叵测:“这江南的歌好舞好人更好,我今儿就给皇后娘娘带了一个娇滴滴的江南美人儿进来。”   说罢,尤夫人拍了拍手,内殿一个身姿曼妙的妙龄女子便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以凌波微步的姿态甩着袖子走到了钟意跟前。   钟意看得忘神,随口道:“姑娘可是舞姬出身?步子走得这般轻妙好看,非一般寻常女子可比。”   尤夫人笑得十分得意:“这姑娘,人妙、舞妙、歌更妙。快生给皇后娘娘抬起头来看看,是不是比那小钟夫人更为出众一些?”   钟意就知道这娘俩来者不善,却偏生还要做出一副“我其实无所谓,你们开森就好”的样子:“都说江南出美女,果真是不错的。”   尤夫人此时将声调降低,对着钟意一脸高深道:“娘娘不知,这姑娘福气可大着呢,之前还曾经侍奉过皇帝陛下!”   这话倒是说得钟意不明白了:“敢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自打先帝驾崩就开始守孝,足足三年之久……委实感人至深。可陛下虽未天子但也是青年男子,茹素久了难免把持不住。天聪二年时,陛下南巡苏州,此女曾经以歌舞伴驾,叫皇上好生喜欢,是而……”   说到这里,尤夫人笑得褶子都快开出花来,一脸密报邀功让钟意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还记得某次做特殊运动时,言翊曾经抱怨过自己已经三年多没有碰女人了,忍得真心辛苦,顺带解释了一下自己洁身自好没有碰过小钟的事实。   钟意压根儿就不觉得言翊是什么新好男人,但是比起来尤夫人来讲,显然陛下的话可信度更为高一些。睿王言淮同皇帝言翊关系并没有表面那般和谐,这也是钟意早先就知道的,而这尤家为言淮母家,所以尤夫人这个幺蛾子出得必然没安好心。   她钟意怎么说也是同陛下拴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自然要把尤夫人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径扼杀在摇篮之中。   于是皇后凉凉轻轻地抿了一口花茶,端着假笑对着尤夫人聊天般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本宫的哥哥回京也有些日子了,现下府上正在筹备他和大嫂子的婚事,当真是忙并快乐着。”   尤夫人不知道钟意说这句话究竟是哪个意思,却也只得附和着应道:“陈家是世代书香的人家,教导出的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府上公子真是好福气。”   钟意不以为然地笑笑,却不去接尤夫人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天陛下召了哥哥入宫说话,本宫也在旁边听了几句,大体是说哥哥奉召去了江南,捉拿一个东瀛国的奸细。”   这话其实就是瞎掰的,因为钟大哥压根儿就是去了西域而不是江南。不过作为一个古代肥皂剧看了N部的穿越人士,钟意对于演戏这事儿可是比尤夫人在行太多。   只听得皇后幽幽开口继续忽悠:“本宫一时好奇就看了两眼那奸细的画像,就是夫人旁边这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讲了这么多铺垫完毕,现在正式进入派系斗争阶段→【宫闱秘事篇】      ☆、第 14 章   被钟意这般一说,立在旁边的那位江南娇娥似乎感知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非常突然地直不楞登就给跪下了。   “皇……皇后娘娘明鉴啊,民女只是想着之后好好侍奉皇上,至于别的……别的一概不知啊!”   钟意也不看那个跪在地下的女子,只是拿带了笑的眼睛瞟向尤夫人:“夫人原本是怎么一个打算呢?让这位姑娘入了后宫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顶着一张奸细脸,万一大理寺哪天来拿人,牵扯上夫人的话……您自个儿也说不清不是?”   钟意捧着茶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尤夫人恨恨地咬牙,可奈何她就是无法即刻证明钟意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原本想着将这个新皇后一军却不想反被压制,愤懑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刚才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的王尚宫此时总算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这打圆场的工作自然也是需得她来做了。   谁知王尚宫还没得空开口说话的,外面就有人通传皇上来了。   言翊本来就一脸不爽地走进来,看到尤夫人后整个人就更加不爽了。   无视掉尤夫人的请安,言翊直接大跨一步走到钟意跟前,对着她半关怀半责备道:“眼看到了午膳的点儿,朕原本想着去未央宫跟你一同用膳,谁知大中午的你不在自个儿宫里尽是乱跑,这般用膳不规律脾胃怎生好得了?”   钟意掐指一算貌似这还真是过了用膳的点儿了,陛下这般指责貌似也没啥太大的问题。   钟意这人犯错很随意,但是认错态度那还是杠杠的好,听完这话很立马地就狗腿抱拳状:“陛下我错了,真错了,大错特错了。”   言翊:“……,朕要的不是这个。”   钟意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那你要的是什么?”   言翊看钟意这般不似作伪,心里别扭也就懒得解释。我哪里就那么稀罕你低头道歉?好端端一句关心的话,却不想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责问,难道是他表达关怀的方式不对么?   不得不说,陛下您真相了。   那边两个人自顾自地打情骂俏,而尤夫人一把年纪还蹲着福礼没有起来。倒是钟意实在看不下去年纪这般大的人扭着腰,便抬了抬手叫她起来。   言翊也知道尤夫人这人不是个善茬儿,坐下喝了几口茶后便询问来意。   尤夫人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就把那女子给推出去,却将自个儿摘了个干净:“妾身听得之前陛下在江南游历时,曾同这名绝色女子谱过一段佳话。芸萍思念陛下已久,思之盼之放情不下,以弱女子之身奔赴京城寻找陛下,走投无路间就投奔了我们侯府。是而……是而妾身想着,既然这姑娘如此有把握陛下会认她,妾身想着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分忧,是而将这姑娘带了过来。”   钟意抓了一把瓜子儿坐在一旁看戏,觉得这场景特别有“山无棱、天地合,奴婢就是当年夏雨荷”的即视感。   言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上的扳指,对着那个舞姬发话道:“走上前来,给朕瞧瞧。”   谁知那姑娘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不置一词,等了约么有个半分钟不见动作。在言翊的授意下,李升总管踏步上前去掰那姑娘的肩膀,却不想这美人儿一歪倒在地上——死了。   李升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气沉丹田大吼一声:“有刺客!”   一帮禁卫军呼啦啦地闯了进来,火速地在整个大殿围成一个圈,将言翊和钟意护在圈子的外面。   这姑娘出现突然死因蹊跷,直把那边尤氏母女给吓了一大跳。   言翊也不管那边脸色苍白近乎晕倒的尤淑仪,只是牵起钟意的手笼在袖子里:“吓着了么?”   钟意摇摇头:“我没事,陛下不用担心。”   尤淑仪摇摇欲坠间说话声音也开始打颤:“这……这……她,究竟是为何如此?”   “为何会如此?”言翊冷笑道,“朕从未临幸过什么江南女子,真跟朕对上可不就是露馅?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唇齿之间藏了毒药,因而才会骤然猝死。李升,派人去太医院找人抬回去,尽快给朕把验尸报告拟出来。”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明明就是说……”   说了好些她和皇帝之前发生的事情、说过的情话、心中的悲切以及一路的坎坷,让尤夫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圣上遗留民间的娘娘。那女子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如果她入了宫一朝得宠,一定会对尤家感恩戴德,因着她自己身份低的缘故,生下的孩子也交给淑仪抚养。   利益当前,尤夫人即便觉得不妥也难免心动。况且尤淑仪曾经跟她私下里透露过,皇上自打她入宫以来就没有碰过,孩子她一个人也生不出来,这才以母亲心态想出了这个糊涂主意。   看到此番情形,尤夫人也是幡然醒悟这里面有见不得光的门道,可是面对面色阴沉的言翊她却难以开口解释只言片语。   言翊在内心深处都快鄙视死姓尤的一家人了,其实这事儿很明显就是江阴侯府被这个女子给利用了。话说这尤家人都是一个德行,自己这一脑袋浆糊的还镇日想着算计别人。栽了吧?该!   不过该交代的事情还是应该交代明白的,否则他身为皇帝被人摆了一道心里不爽快。   可还没等言翊开口进行事件判定的,身边的皇后凉凉竟然就先他一步进行发言了:“我就说这人是个奸细吧,你看她一见到皇上就自裁的,摆明了就是身份见不得光嘛!皇上您说是也不是?”   言翊看她说话同时对着自己一个劲儿眨眼,生怕自己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觉也是好笑。不得不说他这个皇后也是个人才,给个奸细的定义委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言翊最终拍板定案道:“皇后这话不错,此女身份诡异行事狡诈,不想连侯夫人都被她欺蒙骗过,当真是祸害一个。侯夫人此举虽然委实欠妥,但念及此女欺瞒在先,朕也就不予深究。不过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朕希望夫人回府后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再度被贼人所利用,尤淑仪也先暂时禁足承懿宫中,等事情查探明白之后再做打算。”   在尤淑仪和尤夫人的一阵儿请罪当中,言翊拉着钟意出殿上了轿辇。   钟意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靠在言翊身上各种担心:“不知怎的,我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这事情背后有个大大的阴谋,陛下您怎么看?”   言翊握着钟意的手教她:“很多事情不看行为看结果,不看表象看动机,你不会觉得这姑娘只是想着攀龙附凤、为嫔作妃一般简单吧?”   钟意眉头紧紧:“我觉得定然不是。如果她只是这般打算的话,就应想着在你见到她时奋起一搏露出自己最是美好的一面,从而得到你的好感平步青云,显然……她的目的不是这个。”   说到这里,钟意略微顿了一顿,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当时李总管说她是刺客时,我还真当她是刺客呢。不过想想也没这么简单,尤夫人即便是侯门贵妇,但带人入宫总是要经过搜身检验的,如果她想着杀你估计也就只能用手掐死了。你自小是被当成太子给培养的,定然也有功夫在身上,所以说这个也是不成立的。”   钟意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臣妾真的想不出,这姑娘究竟是何目的。”   言翊唇角勾起一丝抚慰的笑意:“想到这么多也是难为甜儿了,你一向心思纯净,自然想不到这人心背后的种种阴险。你放心,有朕在一日,你就安稳一日,不必有太多思虑。”   至于这些人的目的……言翊蹙起眉头,一群秋后蚂蚱瞎蹦跶,还真是不够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蓬莱宫。   管夫人指着付容华身前的桂花糕柔声道:“都不知妹妹今儿会突然过来看我,也没准备什么好的茶点。这桂花糕是我让丫头取了庭前桂花树的花瓣看着做的,想必口味不会坏到哪里去,妹妹且尝尝吧。”   付容华这日属于不请自来,但管夫人的面上仍旧不带半分不快,只是笑语盈盈招呼她,仿若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倒叫付容华心生好感。   “姐姐这边做的东西看着就精致,妹妹哪里就会有不爱的?”   管夫人见付容华喜欢,面上也是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妹妹不嫌就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寒暄了许久,付容华才小心翼翼地点出正题:“前几日听得承懿宫那边已经封了,宫中各处似乎也是戒严了。妹妹心里觉得好生害怕,又不便四处张罗着打听,以免被人笑话。素日看着姐姐是最为和气不过的,因而才会过来跟姐姐请教几句。”   原来是为着这个。   管夫人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道:“论起来,倒是妹妹的泰安宫距离承懿宫更为近了些许。姐姐也听说跟妹妹同住的郑容华与尤淑仪打小就是认识的,想必消息比起姐姐定然灵通得多,连妹妹对这事儿都一概不知,姐姐哪里就敢说上一句知道呢?如果妹妹真的对这件事情抓心挠肝地好奇,不若去问问中宫那位主子,想必她知道的比咱们想到的还多。”   付容华听得这话也只得勉力笑道:“妹妹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哪里就敢劳烦皇后娘娘呢?妹妹扰了姐姐也有半日了,眼见到了摆膳时分,妹妹也就就此告辞了。”   等到出了蓬莱宫的范围之外,付容华刚才揣着的一脸假笑总算垮了下来:“这管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说起话来真是个滴水不漏,倒是我之前看轻她了。”   芙蓉有些担心地对自家主子道:“眼下宫中戒严,尤淑仪又被困在宫里,会不会是睿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奴婢找人递消息出宫问问?”   付容华听得这话忙摆手道:“罢罢罢,依着我说,现下时局不稳,你也别乱动那个心思了,若是真出了事情,不需得打听也会传到耳朵里的。”   芙蓉叹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相比于付容华主仆愁容满面担心这个忧心那个,未央宫的钟意跟青黛文珠明显乐呵非常。   无他,因为这日太后娘娘突然说自个儿很是想念衡阳公主,因而过来走走亲戚看看“女儿”。   在陈太后慈爱的目光下,钟意表演了穿越后练就的独门绝技——徒口接蚕豆,赢得了未央宫上下的一片叫好。   不得不说天赋这个东西对于运动来讲真的是太TMD重要了,钟意上辈子一直眼馋各种杂技项目,但是一直苦学不会。谁知穿越之后的这具身体平衡感好到不行,什么踢毽子跳大绳都牛叉到不行,更别说这个不值一提的小小技术活了。   在一旁奋笔疾书的言翊表示非常无语,皇后究竟在干些什么玩意儿了,看这么多人耍猴似的围着她叫好,她竟然笑得满足而有成就感。若是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保管一概打出去才算完。   唉……   陛下活动了一下握笔僵硬的手指,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太后跟“公主”玩闹一阵儿过后,突然就想起了被她给遗忘在一旁许久的“驸马爷”其人。于是陈太后轻轻地拍了拍钟意肩膀,用一种自以为很小声其实整个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灰呀,你看看你那驸马爷,光知道埋头死读书。叫哀家说呢,再怎么读都没有用,因为这驸马爷都是不能出仕的!”   钟意心中默默叨念,貌似皇帝也是不能出仕的。   言翊听得这两句也是好笑,母后爱女心切,打衡阳一开始成婚就各种不喜欢驸马爷。再到后来衡阳又因着难产的缘故香消玉殒,而靖王也因西域一行失踪不见。在两件事“双杀”之下,母后的精神便出现了如此境状,但是心底对于驸马爷的怨念却是丝毫未减。   言翊搁下朱笔移步上前,准备效仿一下古人“彩衣娱亲”,陪太后说几句玩笑话。却不想外头章太奏报钟夫人过来请安了,请问陛下要不要将她给放进来。   言翊听得钟玉来访先是脸色一沉,但太后明显听到了这句奏报,还很有兴趣地拽拽言翊的袖子:“呐,听说外头有客人来看小灰,进来让我也瞅瞅吧。”   陛下横了过来报信的章太一眼,随口应道:“太后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既然是来请安的,那就把她叫进来吧。”   钟玉得到回复之后带着两个丫头画眉和百灵走了进来,逐一拜过:“陛下万福、太后万福、皇后娘娘万福。”   还不等言翊叫起的时候,太后就笑眯眯地对着钟玉招手了:“穿玫瑰红衣裳的丫头,走上来给哀家瞅瞅。”   钟玉见得太后貌似很是喜欢自己,忙笑盈盈地迎上去亲热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了,看到您老人家身体安康,臣妾比什么都高兴。”   太后仔细盯着小钟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开口问道:“这又是哪家的孩子?好生齐整的模样儿。”   钟玉忙不迭地答道:“臣妾本名钟玉,跟姐姐一般都是侍奉圣上的人。”   太后很有选择性地把话给听岔了,眉头瞬间皱得厉害:“你是说自己跟小灰共事一夫?”   钟玉不大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拿眼睛瞟向言翊只求得到一点确切讯息。   不想太后竟然勃然大怒道:“荒唐!当着哀家的面儿就敢眉来眼去的,哀家不在的时候还得了?尚主的驸马爷是不能娶小纳妾的,你们这简直就是不把大齐律例放在眼里!驸马爷,你也别愣着了,过来给哀家说道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翊有些无奈地开口请罪道:“都是儿臣的不是,母后消消气。这女子是儿臣同僚赠予儿臣的姑娘,儿臣跟她之间并未有半分的不妥当,不信你问小灰。”   “小灰”皇后自然是最捧陛下场的:“陛……呃,驸马爷说得是,他们之间明明白白清清白白的,儿臣可以作证的。”   言翊顺带扯了一下已经愣在一旁的钟玉:“母后这些年精神一直不大好,不认人的时候也多。你且先回去吧,改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小钟本来是过来探听尤淑仪禁足始末的,谁知还没说了几句话就给赶回去也是够丢人的。   而另一边太后伸手揽过钟意跟她咬耳朵:“你放心,有母后撑腰,我看谁敢跟你别苗头。要是驸马有什么不好,你就过来跟母后说,母后给你做主,母后这辈子都只向着你一个人。”   太后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包裹在她的四周,钟意心中流过一丝暖暖的冲动,那感觉就像上辈子被妈妈抱在怀里一样,眼眶倏尔便湿润了起来。   李升躬身小碎步迈跑到言翊跟前,低声对其奏报道:“启禀陛下,内卫阁领大人说一切已经准备停当,就等之后收网的结果了。”   言翊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好,那朕就等着他消息了,事成之后定然送他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金陵,李记茶馆。   一楼正中的木台上,惊堂木“啪叽——”一响,正是李记茶馆每日特色节目说书时间到。这日说书的题材比较新颖且贴近事实,讲的是金陵一家歌舞坊金玉堂中出了奸细,想要颠覆朝政的故事。   这日在座的顾客倒是不少,其中正对木台的一个小方桌中,是两个拼桌的小哥。一个吃着蚕豆一个吃着花生米,我们姑且叫他们小豆哥和小米哥。   小豆哥明显是个话唠,他眯着眼睛细细听了一会儿书后,便对着旁边坐过来拼桌的小米哥发起谈话模式。   “听说金玉堂昨儿被封了,真是可惜了里面的几位漂亮姑娘,个顶个儿的有才有貌又有风情,委实真是可惜可惜呀!”   小米哥很是应景地给了小豆哥一个白眼,低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奸细这东西,祸国殃民的!没人包庇怎么可能成事儿呢?难道她不吃不喝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   “真的哇!”小豆哥瞬时间眼睛就亮了,“快说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别的不知,我单知道一个,这金玉堂背后的人家,可是那大名鼎鼎雷贯江南的陶家!”   小豆哥恍惚道:“陶家?不是说咱们江南第一大家族是尤家么?”   小米哥摆手道:“尤家?那可都是老黄历了。就跟这树似的,尤家的根在江南,移栽到了京城,人家的地盘上,能盛得了几天呐?陶家虽然不比尤家出仕多爵位高,但是人家有钱啊,杭州最繁华那条四理大道街上的铺子,有九成都是陶家的,这也只是人家的九牛一毛罢了。”   小豆哥睁大了眼睛:“真的哇!”   小米哥一脸傲娇:“自然是真的,陶家夜路走多了,遇上鬼的几率自然也是大嘛!”   茶馆楼上的雅间里,言淮沉着脸听下面说书人瞎忽悠,反手将一杯滚烫的热茶浇进了身旁的木芙蓉盆栽之中。   王府长史薛玉鄂看着烦躁异常的睿王,端起茶壶再次帮他沏了一杯龙井茶:“王爷在烦些什么?”   “尤家从京城发来线报,貌似是被不知道哪路缺德的给算计了,陶家不知道怎的也沾上了,真是晦气!但愿我那个好三哥不要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才好。”   说到这里,睿王将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掷:“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看来这次申请入京的折子,八成又要黄。”   在言翊登基的第二年,以江南这边发生赋税纷争为由,将睿王言淮派至江南担任江宁总督一职。其实就是挂着名号混日子,调离京城明升暗贬,约等于流放。   每次言淮上折子说自己有多么想念家乡想念母后想念三哥,三哥都会特别有诚意地回复一封长信,弟弟您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但是为了江山社稷人民利益咱们皇家男人怎么能说辛苦呢?你看这些日子哥哥忙得焦头烂额的,没啥子大空去探访你,但是既然你开口了,那朕让别人代朕去慰问你。   前年是陈家太傅,上年是成王言圭,接替言圭班的玩心甚重的溧阳长公主言箐。所以说大家都来看你了,不寂寞了你也就别回来了。   言淮那个心里苦啊,还不如不来呢,好吃好喝招待着,还要防着他们打听消息乱奏报,可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薛玉鄂对于这事儿倒是有一个别的看法,他沉吟了一下继而开口道:“尤家,怕是有变。”   言淮心中一凛:“玉鄂此话……是什么意思?”   “据卑职这些日子看来,尤家自从女儿嫁了皇帝,对着王爷您的衷心似乎就是淡了几分……”   言淮有些不屑地笑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皇上这棵树比我可是强之又甚,既然女儿都给嫁过去了,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薛玉鄂眼中流过一丝浅显的哀意,转瞬便消失不见:“如此,咱们还是要把陶家提上来。”   言淮点头:“这是自然。”   ==   太液池畔,望仙台。   言翊坐在躺椅上,手中握了一把西洋镜,对着钟意手把手教导道:“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的银筒子,它两头都是有镜片儿。喏……这么转动着调一下呢,就能看清远处了,甜儿喜不喜欢呢?”   钟意内心OS:劳资是穿来的,穿来的啊!望远镜是劳资幼儿园时的生日礼物,劳资玩得比你都爽溜啊!   不过无论内心多少感慨多少翻滚,表面上还是需要极力配合:“真的哇,这真是太棒了!”   言翊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钟意飞快地往上琢了一口,而后继续低头摆弄那西洋镜。   望仙台下,小钟夫人和霍美人遇了个正着,偏巧两人这日穿得都是百蝶穿花图案的流仙裙,撞衫之后不免看对方更为不顺眼起来。   未央宫总管章太和宣政殿二总管赵喜分立在望仙台两旁,如同两个门神一般存在,即便看见了两位娘娘也依然不改面瘫本性。   霍美人对着小钟轻巧一福:“姐姐是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的第一人,您在这儿压根就没我说话的份儿,还是您上去发话比较妥当。”   小钟素来好面子,生怕别人说自己不如皇后气势,听得这话也就应了:“都叫你们哄得没边儿了,哪里就是什么后宫第一人了?”   对于两位皇妃,章太和赵喜还是不敢怠慢的,商议之后决定由得章太上台禀报。   而望仙台上,陛下正从后面抱住娇妻拿着西洋镜远观,脸颊在皇后的耳畔摩擦摩擦,这样一看倒也是香-艳十分。   章太在皇帝面前不比李升总管有面子,因而便把这个复命的光荣任务交给了李大总管。李大总管委屈地抽抽鼻子,整了整衣服过去煞风景。   陛下听到又有人过来的消息心中并不是太爽快,但也不便表现得太厉害,只是对着李总管挥手道:“叫她们上来。”   别看放在在楼下之时霍美人一副“姐姐说了算”的跟班面孔,但是人家上台之后就变得胆大了起来,行礼之后都要给恍惚一下差点歪倒抢下戏,直恨得小钟咬牙切齿。   言翊却是不管这些,只是对着那二人问道:“你们俩可是有什么事?”   霍美人小腰一挺,莲步上前抢答道:“臣妾一向身子弱,陛下想必对这件事情也是知晓一二的。臣妾这几日身子尤为不适,正赶巧昨儿做了一个梦,梦见臣妾泡了温泉后整个人都清爽多了。是而想着跟陛下请一道恩旨,请陛下为臣妾赐浴汤泉宫。”   钟意听到之后不屑地撇撇嘴,你以为陛下是小叮当啊,你梦见啥他就许了你啥?没见的人家成天累死累活地批折子捉奸细呀?我前儿还梦见KFC了呢,我也没叫陛下出船去美利坚找山德士上校啊!   果然,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皇后娘娘开始心疼自家男人了。   相比于皇后娘娘的缺心少肺,小钟倒是心里更为明白。这汤泉宫没有皇帝亲临是不能随便开启宫门的,霍美人这不就是明摆着想让陛下带她去汤泉宫独处么?   言翊听了这话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似乎是选择性地屏蔽掉了,弄得霍美人很是难堪。小钟心里暗爽一把,而后娇滴滴开口进言道:“后日就是臣妾生辰了,臣妾知道陛下忧心国事也不敢太过叨扰,只求陛下去臣妾宫中吃碗寿面就好。”   这话倒是让言翊听出兴趣来了:“你是说你要过生日了?”   钟玉眼睛瞬间一亮:“自然不敢欺瞒陛下。”   “好!”言翊拍板定案道:“这也是你入宫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好歹也是居于夫人之位了,朕也不能太亏了你。这么着,就在梨园摆个场子吧,让皇后替你好好安排安排,若是想请宫外你未出阁时玩得好的姊妹入宫看戏也是使得。”   钟玉听到这话简直都快哭了,天知道她多想在之前幼时看不起她的名媛嫡女风光一把,陛下您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太阳。   言翊说完这话将手覆在钟意手背上一拍:“皇后这边没问题吧?”   进宫这么久还没看过戏呢,皇后凉凉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   钟意恭敬地对着黄桑作了一揖:“陛下您就请好吧,臣妾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好的。”   言翊满意地看了钟意一眼,依着之前钟意的性子,估计直接摔了桌子走人,之后再在小钟背后捅几刀。现下这个贤惠的媳妇他可真是越看越顺眼,这才是一国国母该有的徳淑风范呐!况且他又哪里就是诚心给小钟做生日呢,不过借个由头开展终极计划罢了。   霍美人被晾在一旁扫光了面子,倒是一边的钟玉出尽了风头,不免心中愤愤。正值外头赵喜又前来奏报,说是外头大理寺少卿钟止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相见,不知可否要请上来。   言翊对着钟玉和霍美人挥一挥衣袖:“你们俩先都下去吧,后日一起热闹热闹。”   谁知这霍美人本就脑子缺根弦,现下憋屈久了更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后宫都是不能干政的,那皇后娘娘为什么可以在这里?就因为她是钟大人的亲妹子?”   言翊淡淡地瞥了霍美人一眼:“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皇后。”   朕的嫡妻,跟你们自然不是一种生物。   小钟心里再度暗暗爽了一把,但是还是特别有眼力劲儿地把霍美人给扯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钟意属于在后宫过日子混经验的阶段,压根儿就没想到什么情啊爱的,陛下对皇后还是愧疚和护犊子占了先,更是因为他尊重皇后这个身份。可能已经情不知所起,但也没意识到爱不爱的问题。   所以说这两人之后的情爱之路还长着呢……   ☆、第 17 章   钟止没想到自己会在望仙台下遇到庶妹钟玉。   要真说起对钟玉的印象,钟止最确切的用词就是没印象。他作为国公府的长子、世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那压死人的课程表根本不容他有空房插手内宅之事。直到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府上姨娘姓房不姓张,不过姓房姓张跟他也没关系,反正见到了也没啥印象。   就连钟意和钟艾两个嫡亲妹妹的事情钟止也没真正上心过,何况是这个跟他从小到基本毫无瓜葛的庶妹钟玉呢?   不过钟府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作为钟家的嫡长孙,钟止还是享过不少特殊待遇的,比如曾经被祖父拉着学过一段时候的算命(老太爷发家之前是看相的)。所以叫他说,这小钟妹子的气色实在不好,即便面上春风得意笑意盈盈,但仍然掩不住眉心无法舒展的重重思虑。   他似乎听言翊无意中提起过,当年钟玉是不知死活硬贴上来的,否则言翊早就把尤淑仪用作靶子而非自家妹子。   何苦来哉!   钟大爷感慨良多地登上台子,行礼赐座完毕后便直接切入正题。   “今儿这事情本该陈正陈大人过来复命的,毕竟他在中书省掌着这块儿,但是因着他家夫人有喜之后食难下咽,所以……陈大人带夫人去城郊一家野味饭馆改善伙食去了,估计明儿才能回来。”   言翊:“……好的朕知道了,你继续。”   “陛下前些日子说的事情,陈大人已经统统落实了,听说效果很是不错。通过在各地张贴贼人画像和雇佣说书先生广而告之,相信大家对这件事情早已是心中有了定论。”   说到这里,钟大哥抬头正对上言翊的目光,见得陛下目中含笑神态悠然,又是放心了一大半。   跟钟意想半天想不懂敌方目的不同,言翊作为打小的皇帝接班重点培养对象,熟读各种正史秘史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之所在。再过滤掉多余的似是而非,答案自然就脱颖而出了。   你想搞坏我的形象说我守孝做戏、道貌岸然,我就先下手为强,让你开口之前名声阵亡。试想在一处县城,一个清官和一个死囚的话谁更有可信度呢?答案可绝对是没有悬念的。   言翊作为皇帝,他的优势在于信息通达的时效性和可执行能力,而对方则要把一整套故事做完之后才能造成舆论反攻。   那女子何时侍寝,何时死亡?死亡究竟是因为陛下杀人灭口,还是被遗弃后的赌气自尽?这事儿首先要金玉堂的堂主和姊妹们发话,再有皇帝身边人指正,然后还要有宫中递出的消息里应外合凑个圆整,只要打断中间一环,这个计划执行力和可信度就基本没有了。   而且言翊也找了内卫阁领对一部分人进行了隐晦式问卷调查,如果有歌姬说她曾经在某日侍奉过皇上,你们觉得此事靠谱么?人民群众纷纷表示,不要以为咱这些百姓好糊弄,木有证据和关键人物发话我们是不会相信的,这年头喜欢攀龙附凤说大话的人多了去了,前儿还有人说他大伯之前在皇后爷爷的占卜摊上算过命呢。   当然,那个算命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其实这可信与否跟人的心理有很大的关系,人们总是更会相信自己愿意东西。而总体来讲盼着皇上不好的,民间大抵也是很少见的;但是让他听说一个地位不比自己的歌姬竟然得到贵人垂青一朝成凤,这事儿大家都是骨子里不愿承认的。   当两个说法之间发生直面冲突时,官方消息的可靠性此时就显现出来了。   小钟生日是一场战役,言翊想着利用这次事件顺带把官方的口径统一统,让这件事无论在官在民都没有说头。相信闯了祸的尤家不会把这么惹祸上身的荒唐事情到处乱讲,在言翊看来,尤家人有点傻但是也没那么傻。   想到尤家言翊又是眉头一紧,本来他以为这步棋是言淮走的,谁知细想之下却另有收获。   尤家对于现下状况的言淮来讲可谓还是中流砥柱,基本态势就是言淮贴尤家,而尤家却又有向着中-央靠拢的趋势。如果这事儿真的是言淮策划的,那么尤家就是言淮的弃子,但这显然与现实状况并不相符,也就是说,这次可能不光自己……就连言淮亦是被人给阴了。   这等高道行的一石二鸟之计,现下还真是少见了。   等言翊终于缓过了神来,才发现茶杯凉了皇后无聊了大舅哥也不见了,他有些疑惑地对着钟意垂询道:“你哥哥人呢?”   “走了啊,走了许久了,他告退的时候您还道了句‘辛苦’呢。”   看着言翊明显呆住的样子,钟意也是有些傻了。这事儿不应该呀,陛下您还未到而立之年的,怎么就开始健忘了呢?一定是太后基因太强大了,所以您这脑子提前的就给不够用了。   一个太后这样,外加一个皇帝也这样,难道这大明宫在这不久的将来要变成痴人院不成?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皇后娘娘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无为而治下去,一定要做些什么阻止这可怕事件的到来。   于是在这日之后,陛下每餐都能看到各种鱼的影子,炸鱼条、烧鱼块、醋溜鱼片,酸辣鱼汤,鱼翅捞饭,火锅鱼头煲……   言翊:……,原来我老婆这么喜欢吃鱼的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小钟生日的那个前夜,也注定了是一个无眠之夜。无论是一朝扬眉意气风发的小钟,还是各府收到请柬的命妇以及跟小钟不对付的姑娘,以及嘴角走撇到天边去的各宫娘娘,都怀着滋味各异的心情等待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承恩公府。   陈鸢拿着花笺在灯影之下细细打量了许久,对着自家娘亲也就懒得藏话直接开始议论:“都说小钟夫人盛宠可见是不虚,一个妃嫔生日如此大办,还邀了诸多命妇千金前去贺喜,这不是上上荣宠又是什么呢?倒叫我想起先帝时候的尤夫人了。”   陈夫人听得这话脸上神情也是不好,随即出言叮嘱道:“虽说钟家在宫中有两位主子,但要真说起来皇后娘娘才是你正经的小姑子。明儿不出问题还好,要是出了问题……皇后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要跟她站在一边上,想尽办法帮她圆过去,知不知道?”   陈鸢笑言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不是那等无脑之人,这等场面还是应付得来的。”   而此时的承懿宫中,尤淑仪迎来了禁足以来的第一位访客王尚宫。   此时的尤淑仪已经没了前些日子的嚣张气焰,见着王尚宫后的一刻钟除了流泪竟然说不出别的。   王尚宫看这娘娘委屈成这样子,还以为是克扣了份例遭了人白眼呢,谁知细问之下却还是另有原因的。   不知道这边看守人员究竟是吹了什么邪风,每天就喜欢站在窗户外面各种嚼舌根。神马尤家跟奸细是一伙的,见不得咱们圣上好;神马当年尤夫人各种善妒跋扈,把太后气得不轻才会现在精神不济……到了最后甚至连睿王也被编排了,说这事儿跟他八成也脱不了关系。   尤淑仪自小千娇万宠养到大,听得这话简直吓都吓死了,晚上一闭眼睛就想到尤家倒了大楣的情形,真是越想越恐怖。   王尚宫听得这话只是浅浅一笑:“只要您听下官的,下官保您尤家上下安然度过这一关。”   尤淑仪瞬间睁大了眼睛:“真的……可以么?”   王尚宫成竹在胸道:“下官说可以就可以,但是如果您背不好这本册子,那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您了。”   尤淑仪被王尚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立马就不哭拿着册子就跑到了灯影低下:“我背……我背……”   而同样需要拿着册子开背的还有明天宴席的统筹者皇后娘娘,因为明儿有很多未出阁女子到访,所以言翊不会过去;而又因为何太妃这身份名不正陈太后那情形言不顺,所以钟意就成了这场宴会的真正主人,别名终极大忽悠。   那本钓鱼执法的册子是言翊亲自写的,为了避免钟意看不懂,细心的陛下特地用的是簪花小楷而非行楷。钟意捧着册子看得那叫个服帖——陛下这人闷骚,字也骚包,说起来当真是极为相衬的。都说字如其人,古人诚不欺我。   钟意一边吃话梅一边喝花茶,中间还叫了两次点心,竟然很神奇地在就寝时刻之前给背完了。   言翊本来做好了今晚陪着通宵的准备,此时宵不用通了,肉也可以吃了,这是一种怎样天降馅饼的欣喜若狂啊!   三下两下将钟意推倒在榻上,言翊一边用行动灭火一边神神叨叨:“甜儿这么乖,进步也这么快,可真是让为夫刮目相看了。说说看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奖励呢……嗯?”   那个缠绵“嗯”字着实让钟意销-魂了一下,尚存最后理智的皇后娘娘仍旧坚定着自己最后的立场:“唔……明天我有事儿,不……不在宣政殿用膳,陛下您……您……千万不要忘了吃鱼。”   否则咱儿子跟你一样年纪轻轻就忘性大怎么破?   言翊:……,好吧,她还是忘不了她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每次写反派都下不去狠手,写着写着就感觉反派智商丢掉开始变得萌萌哒。宠妃那篇里的正反派王爷最后都是皆大欢喜,目测言淮最后也有翻身的可能,囧……      ☆、第 18 章   可能是前期工作准备太过充足,以至于钟意到了第二日宴席之上才发现,实际情况跟陛下和自己想得差了简直不说十万也有八千,还好她奥斯卡意比较有影后风范,才运筹帷幄力挽狂澜。   早知道陛下操盘不靠谱儿,就找大哥哥占卜一下的说了。   虽然这日明面上是给小钟过生日,但实际目的是让两个当事人钟意和尤淑仪出来把承懿宫的事情给解释澄清一下,既解了宫中各种猜测的留言,又要把那舞姬刻画得道貌岸然心思阴毒。   尤淑仪和钟意便按着计划一唱一和地将事情摊开来讲,奸细怎样欺瞒尤夫人说自己如果不进宫尤淑仪就有血光之灾,怎样在承懿宫中使坏探听虚实却被英明神武的陛下识破,怎样眼看要伤及皇后娘娘却被陛下当场击毙。   本来计划是很好的,演员是用心的,剧本是完善的,但谁知问题就在于场面是不受控制的。   不知小钟是不是在宫里生活压力太大的原因,她之前在国公府做庶女时的那种小心劲儿和眼力劲儿今天都丢掉瓜哇国去了,于是在尤淑仪和钟意演得风生水起异常投入之时,总能发现小钟能在其中插嘴带来各种不和谐因素。   叽里呱啦半天后,帝妃两人的演戏也就告一段落,但是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除了里面几位住在宫里的妃嫔还认真听了她俩的台词之外,其他人都是敷衍地点头和捧场,连眼神都没那么真诚。   背了一晚上,真是白背了。尤淑仪和钟意双双对视一眼,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感。   再然后,钟意发现现场场面开始分分钟不受控制,一骑绝尘跑题到了火星,因为她妹子小钟实在太是能拉仇恨值。   举例说明一下。   比如尤淑仪说起当时那个奸细探听情报时的情形,多么丧尽天良多么千钧一发,小钟就即刻捧着胸口蹙着眉头:“你说的那些本宫都没听说过,皇上从来不叫我知道这些的,他知道我胆子小怕我吓着呢。”   再比如钟意渲染气氛时,说到自己好害怕好想家,但是既然已经是皇后了就要以身作则不能为纲乱纪,不能仗着地位想干嘛就干嘛。小钟立马就回复着说:“是啊是啊,咱们都是圣上的女人,圣上不发话就没有咱们乱提出要求的理儿,毕竟和那种招了赘婿的人家是不一样的。”   最后在轻飘飘补上一句:“不过陛下最为体谅本宫的,本宫有时只是偶尔想一想的,陛下就帮着实现了呢。”   当然这只是欠揍的冰山一角。   此时皇后中场歇息拿着茶盏不说话,小钟却依然在拉仇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记得幼时郭侍郎家的嫡次女跟小钟最是不对付,小钟就直接拿了她作为开刀第一人。   “听得郭姐姐和一位刚刚中了进士的公子订婚了,可真是大喜大喜呀。郭大人是清流一派翰林院出身,果然也喜欢这等少年才俊,只不过本宫听说那公子是寒门学子,连上京的银子都是乡里人一起凑的,可真是确有其事呀?”   郭二姑娘很想把手中扭成麻花的绢子塞到小钟嘴里去。   而后小钟微微一笑,将话语对准了另一个侯府千金。   “小时候不懂事儿,总觉得张姐姐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谁知上半年时母亲说城东有片地低价出售,我还当是谁家揭不开锅要到卖地的程度,原来是张姐姐家的哥哥娶亲要送聘礼的呀。姐姐嫁妆若是凑不出,但凡告知妹妹一声儿,妹妹虽然不够富余但好歹陛下疼爱,必然备置首饰细软为姐姐添妆。”   张姑娘很想把手上那一碗子热茶泼到小钟身上。   眼见着中军都督王大人家的嫡三女快要站起来扑上去,陈鸢忙出手拽住她的袖子:“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的,你还想冲上去打她不成?”   “我一点也不想打她,”王姑娘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只想掐死她!”   陈鸢窘,武家姑娘奏是这么女汉!   此时何家三姑娘也是钟意的舅家表姐发话道:“咱们自小到大的玩伴里面,也就数你玉妹妹和意儿嫁得最好了。你姨娘伺候我姨母多年并无什么大错处,你随是皇家夫人但说到底也是妃妾,侍奉皇上皇后也要恪尽勤勉不能逾越才是。”   何姑娘的一席话让整个席上的姑娘们都为之一振,继而便开始议论起当年帝后大婚时的闹剧。方才受了委屈的姑娘们此刻终于找到了突破点,将之前在家听的父母议论邻间八卦统统地讲了出来,在道德地制高点上打了个大胜仗。   看着小钟被大家一句句义愤填膺的道德文章攻击地苦不堪言,钟意突然有些明白“不作不死”这句话的哲学内涵了。   好好的一个生日受这么多的气,还不是因为你自个儿不安分跑去望仙台申请的麽?请了来好好待着,让她们看你过得好就是,这么乱说话刺激人家,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这些镇日无事练口齿的豪门闺秀呢?   钟意打着哈欠有些疲惫地起身,决定把主场完完全全交给钟玉来做,自己则抄近路到宣政殿去查验一下陛下这顿饭有木有吃鱼。   谁知没走几步就碰上一个颇有面首资质的陌生男子,钟意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他一点儿不避嫌疑地向着自己靠近,而文珠和青黛则是习以为常地站在旁边没说半句他话。   如果一个绝色美人表现出对你的兴趣和友好,并且很有要靠过来给你一个大大拥抱的趋势,这件事儿本身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但考虑到皇后的身份以及禁内的氛围,钟意还是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很是随性地拍了拍钟意的肩膀:“意儿,你真是又变漂亮了。”   钟意强忍着扑上去的节奏克制地回问:“请问你哪位?”   “这丫头,真的病傻了么?我是你三哥啊。”   钟意一听“三哥”二字就想歪了,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每每崩溃对着言翊求饶时的千百窘态。   看那人一脸“姑娘咱们真很熟”的自信神态,钟意才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三哥”两个字的含义。   这位……大抵就是正牌的三哥,驸马爷三叔家的钟祯同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认出钟祯的钟意开始变得有些结巴:“三……三哥,你怎么会在宫里?”   其实换个人的话,无论是钟意大哥还是御史陈正,钟意也就不那么问了。而偏偏他三哥其人本身并无功名也无职务,如果真的被宣召进宫,除了联络感情之外,钟意一时还真想不出他究竟来宫里是要干啥。   但是再次对上三哥那人畜无害魅惑众生的小脸儿,钟意恍惚间一个疑虑从心底缓缓升起,不过此时貌似还不是戳穿的时候。   跟着钟祯一路走来,发现原本每日都有朝臣议事的东配阁这日却静得厉害,似乎容不得什么闲杂人等,钟意心中的预感倒是愈发地强烈起来。   等到进了东配阁后,看到言翊与钟祯两两交汇默契无双的眼神,钟意才再也忍不住了,碎步跑到言翊身边悄声道:“莫非陛下……您有断袖之癖?”   “噗——”言翊将方才刚刚入口的红枣姜茶直接喷了出来,搞得身前刚铺开的一张宣纸像是给狗血撒了一般。   钟意看陛下这般表现已是了然,继而诚心规劝道:“陛下您若是稀罕别人我就不乱发话了,但是如果您看上的是我三哥,那您可别嫌我多嘴再说两句了。这事儿且不说咱们姑母端和大长公主不应,就是我们钟家说起来也也必然不看好的,你且想想我三叔就这一个儿子,连尚主都不给答应的,怕误了前程,哪里就能舍得他绝后呢?”   言翊克制住想要把皇后按在桌案上打的冲动,酝酿了好久才堪堪平息住自己体内的煞气,而后对李大总管招呼道:“李升,先把皇后给朕带到西配殿去,朕处理完了事情再过去跟她说话。其余无关人等也下去吧,只留钟祯一个人在这里就好,规矩你是都知道的。”   李升忙不迭点头回应道:“陛下您放心,有奴才和赵喜守着呢,保证一个蚊子也飞不进来,您和公子爷就慢慢在里面说话吧。”   钟意老实跟着李升去了西配殿,一路上表情那叫个痛心疾首。   李升自然知道钟意在想些什么,却也是不能断然说破,因为这个秘密若是说破了就直接脑袋搬家顺带连上全族人性命,他可真是不敢拿人命开玩笑。   等来等去,等到钟意闻着那淡淡龙涎香都想要睡过去,陛下总算“完事儿”过来了。   看着钟意依然一脸“你很不应该这么做”的愤慨,言翊有些好笑地把快要睡过去的媳妇打横抱到床上,出言安抚道:“真不知道你镇日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看话本子看傻了不成?那也不应该呀,朕记得你的那些话本子当中也没有写龙阳的吧?”   钟意笑得一脸莫测高深:“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言翊无奈地叹口气:“那好吧,朕告诉你为什么,但是你必须答应朕不得外传,不过事关你们钟家的声誉,朕相信你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定然也是不会外传的。”   事关……钟家的……声誉,钟意表示自己已经Get到内涵了,钟祯这种行为就算是跟了天下第一人也会被人说闲话的。   “你不是曾经问过朕,钟家会不会因为功高盖主而被皇帝忌惮?那么朕跟你说,不会。”   钟意听得有些傻了,这个跟她三哥说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祯的真实身份,这世上知道的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个手指,就算加上你也是一样的。”   “那……究竟是什么?”   “内卫阁领。”   “内卫阁领?”钟意脑袋转转,可奈何自身政治修养有限,愣是想不明白这一层的含义。   言翊也不多说,只是将那个外封印着“内卫-天机阁”的折子递给钟意,示意她翻开看看。   钟意很是从善如流地翻开折子,发现虽然字迹一气呵成清秀工整,但就内容看来与这运笔清奇小楷甚是不搭。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钟意对这个折子的终极想法,那绝对会是“丧尽天良”这四个字,只因为这是一个完全无节操、无下限、无道德的三无产品。   试想一切你的一切隐私一切忌讳一切小心思,只要是皇帝感兴趣,他就能让人侦查个半点不留用奏折呈上来,钟意是看戏的都觉得过了,更何况是那些被调查的人呢?   设身处地将自己代入被调查者的钟意总算开了个窍,试想如果自己家被这么调查了,处于对于统治阶级的服从和对君权的崇敬,大抵不会对着皇帝有什么太大的不满,但是对于那个内卫首领可真是难说了……   古代的宗法制度最讲究以姓为纽带贯穿整个家族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钟家将来不听话不好使唤的话,言翊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公开内卫阁领是钟祯即可,相信不用言翊下什么黑手人们也会自发地团结起来整死钟家。   当然,钟意和言翊一样,希望这个事情永远都不要真正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钟意总算了然了自己算盘,言翊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后论起资质来其实也没有太差。他把玩着钟祯进献的另一个折子,开始陷入了对上面内容的深深沉思。   钟祯先是说了臣有罪臣无能,查了半天硬是没有查出那舞姬背后的主谋是谁,真是白白吃了这好几年天机阁的饭菜。不过因为金玉堂牵扯到了陶家的关系,他就动用了各方势力对陶家展开了一整套的调查,发现这个陶家跟您弟弟言淮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可真是大了去了。   下官有点无能但也没有那么无能,调查暗线查不出但是深查一个明面的陶家还是可以的。陶家本身并没有太太大的问题,就是这阵子拼了命地不停地捞钱,捞得太狠太快,卑职以为这件事情是极为不正常,以下是卑职保守估计的陶家家产,请陛下过目BaLaBaLa……   言翊看着下面列出的一大串儿数字,不自觉地就用拇指按压了太阳穴。现在问题来了,陶家要那么多钱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叶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11-03 22:44:56   收到之后表示整个人都有干劲了~   ☆、第 20 章   等到关于“奸细”的闹剧过后,钟府便开始操办起了大哥哥钟止和大嫂子陈鸢的喜事。这事儿往小里说是两家孩子的婚事,而往大里说则是皇后母家和皇帝母家的联姻,在京中众人看来自然是不是一般的亲事。   感受着大半京城的欢喜洋洋,钟驸马爷在书房作画也是感慨良多,便在一幅“冬梅”收笔之际将自家儿子钟祯给叫了过来。   说起钟祯此人,那也算是钟家门里的一个异数,无他,只因为这熊孩子最是喜欢跟老爹对着干。   不同于大老爷家钟止的早慧,二老爷家钟奎的尚武,钟祯打小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玩技术、做木头。懂行情的人称之为机关消息,不懂行情的人称之为玩物丧志,当然钟三老爷和明显的就是属于后一种人。   钟三老爷空有一腔爱国热情和文化底蕴,但是很幸运却又很不幸地成了端和大长公主的驸马爷。不能出仕后的他便加大了力度调-教儿子,谁知道物极必反盈则必亏,钟祯压根儿就不稀罕他策划的那条光明大道,更不屑于死读书考状元,因而这熊孩子的事情让他很是头疼。   所以对于钟祯和溧阳长公主之间的事情,他那简直就是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答应。搞毛啊,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公主了,再来一个那可就是祸害两代人不能经世救国了呀!   当然这些东西钟老爷也就在自己心里面想想,万一要是让端和知道了,那估计他又要不安生两天。   可后来又不知怎的,家里熊孩子就那么着入了陛下的法眼,成了天下排行第一的特-务头子。既可以做一番事业又可以把公主给娶回来,也算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事情。况且钟家势力日益强大,若是平衡玩不好很容易被皇帝猜忌,可是若钟祯有了这个身份却又是不同,这样他们三房也算给钟家做了一件大功绩。   想到这里三老爷突然觉得自己人生也是圆满,看着之前一直被自己嫌弃长得“颇有小白脸之风”的儿子也倏尔顺眼起来。   “来来来,祯儿来坐。眼看着你大哥要娶亲了,为父不由也是想起了你的终身大事。溧阳她可是从江南回来了?这些日子怎么一直都没消息?”   钟祯道:“溧阳是过去帮皇上办事的,睿王不归她也是不好回来的。”   “什么?”钟三老爷睁大了眼睛,“睿王回京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那你们这事儿要搁置多久啊?”   钟祯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父亲放心,我想……皇上,这次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   虽然成亲的人是钟意的亲哥哥,但是钟家对于皇家而言却是外臣,所以说钟意是没有权利回去看这场联姻盛事的。不过好在有大姐姐在,宫里宫外来往跑几趟后,钟意就跟出宫参加了一场婚礼般没什么差的。   新郎新娘和谐,双方亲家和谐,据说连那婚礼也甚是和谐,只可惜其中却仍旧出了不甚和谐之事。   眼见着都快入冬了,钟艾竟然走得一身是汗,刚入了未央宫之后就开始扯披风。   钟意本来是叫人备了两大碗果奶甜汤的,看钟艾这幅模样也知道自家姐姐不愿意喝热的,继而对文珠吩咐道:“去厨房拿两盒昨儿制的果脯来,若是还有余的冰糖山楂也拿过了一些。”   钟艾由着青黛侍奉去洗了把脸,妆扮完成后才坐下来拈了块儿果脯,才开始进入正题说明来意。   “大哥跟嫂子这些日子过得倒是好,可惜有人就是见不得他好,偏生要他不好。”   这话说得钟意倒是奇了:“咱们府里还有盼着大哥不好的?”   “有人好心办坏事,有人坏心办坏事,总归都是办坏事,说起来也就不分好坏了不是?”   钟意笑着摇头道:“姐姐这话真是把我给搞糊涂了,你倒是说说,究竟谁办了坏事,禀告了父亲母亲就是。”   钟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说起来都是春分那个蹄子不安生,害人害己的,闹得一家不安宁。”   这下钟意倒是秒懂了:“这个自然是‘好心’办坏事儿的,那坏心的说起来又是谁了呢?”   “房姨娘和春分不知怎的勾结在了一块儿,尽是在府上为非作歹给大嫂子添堵呢。大嫂子敬房姨娘是长辈,春分又是母亲身边的人,也算是一再忍耐了。可是大嫂子愿意忍大哥哥却不愿意媳妇被欺负,就把这事儿跟父亲母亲说了。你也知道,父亲一直都是有些贴着陈家的,勃然大怒后就将春分发卖了。至于房姨娘,闹腾过这么多次,父亲跟她之间的情分也就算尽了,骂她祸害了女儿又祸害儿子的,前几日还传出了消息,说父亲有把她送到庄子里养老的打算,母亲可就算是扬眉吐气了。”   钟意若有所思道:“难怪这些日子见得钟玉老实了太多,都不怎么说话了,原来还有这一茬的缘故在。原本爹爹自从她入宫后就不怎么待见她,现下看来她的处境却更是难了。”   随着钟意的中宫地位渐渐坐稳了,财政大权也就尽数交付到了她的手上。不过有王尚宫这个外挂在,钟意的理财生活也算过得轻松快活,并未发生什么太大的波折过错。   皇后年轻不经事,看起来也没有多精明,因此需要后宫中有人出来协理六宫。这个光荣神圣而伟大的任务,所有人都以为定然是非小钟莫属,而谁想最终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管夫人上位,钟夫人败北。   本来郁郁不得申的小钟此时却是更加难受了,感觉仿佛一个瞬间全天下的人都跟自己作对了似的,因而对钟意的恨意也是愈发明显起来。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也不能明目张胆跑未央宫去上赶着讨打。   自从打理财务之后,钟意对古代的银钱也算有了些许概念,所以当言翊将陶家家产名单交付予她时,倒真的是把皇后凉凉给吓得手脚发凉舌头打弯起来。   “陶家……要这么、这么多的银子,究竟是想着干什么呢?”   看着言翊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钟意便大胆猜测道:“他们在招兵买马……嗯,造兵器,造完之后要造反!”   “陶家可还没那个胆儿,再猜。”   “不对?”钟意蹙眉,“那是……他们太贪了,觉得钱越多越好。”   “不对,再猜。”   钟意摇头:“猜不出,你不说答案我也懒得猜了。”   “他们并没有招兵买马,只是大兴土木,估计是在造宫殿。”   宫殿?   钟意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么说言淮不光是想着造反,更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想好了。   自古以来不走寻常路即位的皇帝并不在少数,比如明成祖、比如武则天,他们喜欢在即位之后迁都。出了风水迷信等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比较容易掌控势力建造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当然如果让钟意给这一行为个贴切比喻,差不多就是这里有一个打算报名艺考的学生,初试还没通过的就在准备奥斯卡颁奖的礼服了。   “甜儿。”言翊唤她,“朕想……朕估计要走访江南一段时日了,留着陶家,朕糟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妹子我是不想太文艺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06 00:57:45,么么哒~   也谢谢所有看文的妹子,大家冬天穿暖萌萌哒~      ☆、第 21 章   时间轴渐渐滑至冬季,京中也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   因着是公务在身的缘故,言翊也不好挑日子,在这寒风凛冽里打点准备着要向江南进发。   而钟意明显有着某种动物属性,一到了冬天就开始犯困,而且吃得也是越来越少,大有即将下来要冬眠的趋势。   陛下就要出远门了,所以说这场瑞雪来得很是时候。钟意作为言翊的妻子,也不能镇日地窝在宫中睡大觉,总是要出面做一些支持夫君的行动出来。   在时间不甚宽裕的情况下,皇后凉凉便出面在温室殿举行了一场晚宴,召唤各宫妃眷一道儿来吃吃饭喝喝酒,也算在皇上离去前大家都见上一面。   谁知在晚宴之前钟意又睡大了,而言翊看她睡得香也就没怎么好意思地叫她,最后导致这场宴会的宾和主都去晚了,留下一众妃嫔在那里坐着干等。   等了差不多两刻钟,皇上和皇后总算坐着轿辇过来了。可能是陛下怕娘娘冷的缘故,自己身上唯一的抗寒物件貂皮大衣也转移到了皇后身上,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儿眼红。   小钟这日心情很是不好,不同人说话也不听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灌闷酒。搞得钟意最终都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便派遣章太过去送了一只海鲜盅。   小钟接过海鲜盅先是一愣,继而对章太道:“我这里有些要紧话一定要对皇后娘娘说,请公公帮着本宫传达过去,本宫自是感激不尽。”   章太先是有些为难,但看着这个娘娘貌似是喝大了,这么下去也是丢了皇后娘娘家里的脸面,谁让她也姓钟不是,因而也就应着:“娘娘自个儿保重身子,奴才这就过去跟皇后娘娘传达您的意思。”   钟意听得章太回话,又看了看那边已经喝到眼神恍惚的小钟,不由也是蹙起了眉头,对着身边正在端着酒杯沉思的言翊道:“陛下,我去去就来。”   得到言翊许可之后,钟意便披上斗篷出了温室殿,小钟也放下酒杯跟了出来。   两人此时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踩着积雪缓缓踱步到了逐浪亭旁,小钟才倏尔出声道:“后面侍奉的那些都不许跟来,本宫有私房话要同皇后娘娘说道。”   文珠和青黛都有些担心地望向钟意,得到后者“我不会有事”的肯定眼神过后便也停住了脚步。   从逐浪亭远看出去,整个皇宫都被大雪覆盖。天地一片白色之间,亭外一排排的宫灯发出昏黄的光晕,照得人心神暖暖。   小钟看着华容盛装的钟意有些失神,嘴上却不饶人道:“姐姐这段时日可真是春风得意,难怪父亲给您起名叫钟意呢,果真是个极好的盼头,不知却又会不会一生得意。”   钟意听后却是不以为意笑笑:“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谁也不能预测得五十年后的生活。勿忘初心,活在当下,方得始终。”   小钟听得这话后嘴角一撇:“姐姐讲起话来仿佛永远都是占理的,倒是把你这个没有文化的妹妹比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姐姐自以为陛下待您好,却不知其中当真是另有情由。”   钟意倒是奇了:“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陛下待我好还是不好、真好还是假好,难道我不知道偏生你知道?”   小钟冷哼一声:“陛下想必已经跟你说过,他同我从未行‘夫妻之事’,你也早就心里笑话了我无数遍了吧?我只告诉你,他曾亲口跟我说过,他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中宫嫡子,否则你以为为何他就会给你百般荣宠?有朝一日若是你被废,定然过得连我都不如,他爱的只是你的身份,爱起来容易废起来也容易,你才是该好自为之!”   钟意听到这话后,第一反就是“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原本就存在于心底的某个疑惑,此时答案却呼之欲出。   说起来,她早已将言翊当做了自己的夫君,就算抛却爱与不爱,他都是自己此时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人。   说不心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钟意踩着积雪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彩之上,身边宫灯一盏一盏往后退却,整个世界都包裹的流光溢彩的线条当中。   一个瞬间的意识薄弱,钟意有些体力不支地栽了下去,身边人都在喊着叫着惊慌无数。   真好……是要穿回家了么?好想吃妈妈烧的可乐鸡翅和糖醋小排。   言翊是听到外头一片动乱才跑出来的,便见得他的皇后刚从雪地被人扶起——唇色黯然脸色苍白,而小钟却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站着,一见到他就开始撇清。   “陛下明察,臣妾不过是跟姐姐说了几句悄悄话,没想到姐姐身子这般弱,冷着冷着就昏倒了。”   “你闭嘴!”言翊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小钟,抱起钟意就徒步往未央宫赶去,“若是皇后有个什么闪失,朕要你的命!”   小钟果然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言翊走到一半路程时,轿辇方面已经跟进了过来,而太医们也在未央宫等候了。   在陛下全程黑脸的状况下,太医署院正亲自上前替皇后把脉,等到确切拿准之后才过去对着言翊回话:“陛下,娘娘没事,只是有喜之后太过劳神,因而体力不支也是有的。所幸的是娘娘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微臣这就去开几副上好的安胎药过来。”   言翊在一旁原本是提着心神的,听得这话脸色就多云转晴了,嘴上语气也和善了些许:“如此,朕就把皇后托付给朱院正了,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朕不容许他出任何意外。”   朱院正:“一定一定,陛下切勿忧心。”   直到太医署一行人离开之后,钟意还在熟睡之中。言翊活动了一下僵硬地手指,披上貂裘对李升道:“去钟夫人那里。”   启祥宫。   小钟似是知道陛下会过来,早就叫人在宫殿外的长街上点满了宫灯,自己却拿着一册话本歪在榻上,静候言翊的到来。   等到言翊抖落雪粒进了屋,见得小钟手上捧了一本《朝夕记》,眼神痴痴地望着自己,很多旧事也是浮现在了眼前。   那年他和钟意的事情定了下来,便去钟府走了一趟,见见钟意其人也了却一桩心事。他同那时的钟意也没什么话可说,问答几句过后便告辞出来。   四月人间,芳菲漫天。他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钟玉。   姿容姣好的少女见到他先是一惊,手中捧着的那本话册《朝夕记》就落在了他的身前。   言翊之前也曾经看过这部话本,讲的是一个王府世子爱上了一个侯府千金,可奈何千金却不欲嫁予世子,求之不得的世子只能纳了她的庶妹为妻。先帝无嗣,世子被接到宫中立为太子,谁知嫡姐所嫁另一个王爷之子出手阻挠太子登基,太子碍于情面束手无策,多亏那个庶女设局杀死了嫡姐,才让太子得以顺利登基。   朝夕记,指的不过就是原本嫡姐为上,庶妹为下。可就是在一个朝夕之间,两姐妹的境况就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他说,我不是那个太子,你也不会是那个皇后。   而她的口中只余了一句翻来倒去,臣女愿意。   可是小钟算错了两点:第一,言翊不会立一个庶出的姑娘为后;第二,经历了之前母后和尤夫人的一系列事情,言翊专宠的人只会是中宫而非妃妾。   “钟玉。”言翊缓缓开口,“是朕对不住你。”   “臣妾要的不是……”   “你听朕把话说完。朕不知道你对皇后说了什么,但朕知道你的确是她的心结所在。之前朕想着好歹咱们一道儿生活了这些时日,能将就着过就将就着过吧,但是现在皇后有了孩子,与以往又是不同。朕不许她们母子有一丁半点的闪失,也不愿意一直这般拖着你。朕会知会你的父亲,把你送出宫去,回你老家给你找户人家,也算圆了你这一生。”   小钟像是被人给突然敲了一记闷棍,再也说不出半句话语。直到言翊已经走远之后,她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臣妾……谢主隆恩。”   之前苦苦经营一直以为皇后之位势在必得,却不想抵不过皇上一句厌弃之语。   这就是皇权,任何势利只要他想要出手对付,都只是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只是这些事情再也与她无干。   言翊回到未央宫时发现钟意由仰卧变为了侧卧,就想着召唤个值班太医过来问问对孩子会不会不妥。   谁知等到靠近之后才发现皇后有些不对,上前一把掰过钟意的身子,却发现她已经哭得脸色惨白,一直咬着的下唇也已经渗出血来。   言翊心里面“咯噔——“一下,很是瞬时地六神无主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了语气开口:“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哭成这样岂不让腹中孩儿笑话。”   钟意不说话,泪水顺着眼角淌得欢快。   言翊坐在床边,轻轻拍着钟意盖在外面的锦被:“知道钟夫人冒犯了你,朕保证你之后不会再见到她,不会再因为她的事情糟心,你觉得这般可好?”   钟意咬着嘴唇摇头,还是不说话。   “钟意,你别这样。”见她这般软硬不吃,言翊的耐心基本就已经告罄,“朕马上就要去江南巡视了,你这般样子,叫朕怎么就能放心得离京呢?”   这句话显然踩到了皇后凉凉的雷区,钟意一把打开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满脸都是愤然的委屈:“既然这样,为何不带我一起过去?”   “大冷天的,你又怀着身子……”   “可是之前我没有身孕,也不见得你说过要带我离开!”   言翊被她这般胡搅蛮缠的气势彻底弄无奈了:“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你看大齐哪个皇帝出访公务会带中宫出去?朕本来就打算不带人的,就算带人也是妃嫔而不是你!”   “是啊。”钟意嘴角翘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睛中的泪水却再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你这里规矩永远都是第一的,因为你想做一个无可指摘的千古明君!你包容我、放纵我、日日歇在这里宠着我,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是你的皇后,你想要的东西是嫡子而不是我!”   言翊,换句话说,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篇一直都很想开的文文,准备工作做完后手一抖就开了,求妹纸们进去瞄一眼可好?此乃网页版链接……《王侯之女》   话说一晚上更了两篇文我为自己的勤奋醉了,感谢小天使大檬小檬数星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1-08 22:46:06,你是我的小苹果果,也同样爱所有妹纸么么哒~   ☆、第 22 章   雪夜的皇宫相比别时更为寂静,烛火频频跳动之下,未央宫寝殿静谧得让人几近窒息。   言翊看着倚着枕头半坐床头的皇后钟意,心有千言腹有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钟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拥有着十七八岁少女该有的生气,不似后宫其他那些女人一味只想着固宠争风,好像人生之中从来没有过别的东西。   她那番说法,是在谴责他吧?可是他从出生之时就是东宫太子,打小受的教育都是怎样“御下”,却没人叫他怎样“御妻”。即便高贵如淑仪夫人,对于他皇帝来讲,不过也就是下人换了一种方式。他一直觉得皇后应该贤惠大度,皇帝应当宠爱有加,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才是帝后该有的人生轨迹。   他喜欢陈家的教育氛围,希望可以有一个母后那样贤惠有加的妻子,所以之前那个“铁腕”的皇后他还是有些看不上的,现在这个“不争”的皇后才能说真正入了他的法眼。   言翊是古代人,还是一个学习工作很有效率的古代人,也许他是一个好的上司好的皇帝,但是在于感情方面他的思维就是一张白纸。可是看着结发妻子哭得这般伤心,他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只得尽最大努力去弥补这一段关系出现的缝隙。   “对不起。”言翊声音低了下来,眼睛中闪着诚挚的光芒,“对不起,钟意。我让你伤心了。”   钟意大抵是真的哭累了,听得这话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缓缓叹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床榻的边缘:“睡吧,明儿还有早朝呢。”   “明儿不去早朝了。”言翊亲亲她的额头,“朕陪你回家一趟。”   赵国公府。   钟祁正在为着小钟再嫁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谁想突然间又见得皇帝把大女儿也送过来,还当是又要嫁一个下了个半死,而后听得只是回家看看总算是把他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帝后双双驾临府邸,这宴席基本也是属于府上的最高规格了。因为钟家人口不多,所有主子跟帝后二人加起来才六个,为了防止冷清大家也就团团圆圆凑一桌儿了。   席上言翊煞有其事地将钟意怀孕的事情说了一说,早就得到消息的钟祁夫妇和钟止夫妇为了不扫陛下热情,还要一副“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喜祝贺,所以奏是说不会演戏的大臣不是好皇亲。   大嫂子陈鸢一向是一个明白人儿,见得两人倏尔双双归来,且颇有貌合神离之兆。反正见得钟意貌似根本吃不下饭,便找了借口直接把她拖到了房中。   陈鸢不过是柔声问了几句话,钟意便开始哭得稀里哗啦,大有哭倒秦长城之势,倒是把大嫂子给逗笑了:“都说怀了身子后的女人是水做的,我之前还不信呢,看来那些人说得是真的。”   钟意见得陈鸢和善,脑筋一歪心生一计:“大嫂子,你娘家门生遍天下,人脉广了必然好办事。这不陛下正要出巡了么,你能否叫承恩公把我从宫里弄出来,然后送到皇上找不到的地方去!虽然一个人生孩子不大好,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如果将来嫁一个田庄汉子他估计也不会嫌弃我,这样一来我能解脱皇上大抵也能解脱了。”   打不过就闪一直是钟意上辈子做人的核心观念,这时正处于“一孕傻三年”的状态之中,有此二缺念头也实属正常。   大嫂子笑得整个人都抽抽了,而站在帘子外面的陛下也彻底脸黑了。   跑出去让一个农人照顾生孩子?再叫他的皇子认一个乡野匹夫当父亲?亏她一个大齐皇后想得出来!   钟意看到言翊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继而有些六神无主地眼巴巴看着陛下,唯恐他在自己娘家直接开训,那么自己也就丢人丢大了。   言翊索性不去理她,只是对着大嫂子作了一揖:“朕此番去江南实属迫不得已,皇后年纪小又怀着身孕,宫里虽然有何太妃和王尚宫在,但她们到底都是上了年岁的人,估计跟皇后并没有多合得来。还请大嫂子没事去宫中开导开导,若能诸事相安朕必定感激不尽。”   陈鸢可以说是言翊的嫂子,但更进一步说是他的表妹,听得此话哪有不允的。但见皇后快要把自己缩到帐子后面,而皇上却一脸气定神闲隐忍不发,陈鸢觉得这时候应该给小夫妻留时间沟通一下,便福礼告退道:“前儿我娘家送来了一些上好的梅花烙饼,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妾身这就去拿一些给皇后娘娘尝尝鲜,这就先行一步告退了。”   钟意看着大嫂子冲着她似有所指的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这番没底气真的甚是不争气,明明生气的人是她好嘛,她才应该是冷脸的一方吧。   跟言翊双双对坐了许久,钟意终于顶不住重压先行开口:“皇上,您还是要走的么?”   “嗯。”   “哦。”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言翊竟然开口对她解释道,“朕承认你说得那些很有道理,但是朕……朕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老实说,朕心里很乱,朕也还不知道要这么乱多久。朕现在只想想多做一些事情,也许跟你离得远一些……更有助于朕把这件事情想想清楚、搞搞明白。”   你是我生命之中所遇到的不可控制,所以,请给我多一点时间多一点空间,让我交付一份两个人都会满意的答卷。   钟意抬头望向言翊,见他眼睛之中濛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认真的表情帅得一塌糊涂,不由也是心软下来。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脸,看他如此好看而孩子气,就再他一次机会也给彼此多一条出路吧。   钟意从座位上站起,伸手抱住了言翊:“好,我……和孩子,等着你平安回来。”   拜托拜托,之后万万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言翊轻轻地拍打着钟意的后背,心中瞬时感慨万千:“朕怎么突然觉得,朕已经有够喜欢你。一想到江南的如画景致中不会有你,心中就升起了大大的惋惜,下次等你身子爽利了,朕就南下运河带着你过去,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繁冗规矩。”   钟意听到这话先是笑了,谁知笑着笑着却又再度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转眼间已经进了腊月,室内室外温差已经达到了冰火两重天。   青黛端着一个如意云纹玫瑰木方盒走进来,对着钟意笑得喜庆:“这是南边刚刚送过来的,说是陛下想给娘娘拿来顽的,娘娘且打开看一看罢。”   言翊自从抵达江南后,每一次派人入京无论公事私事都会带各式礼物过来。不过往常都是几个大箱子,这次比较特殊只是一个小盒子,倒是叫钟意心内称奇。皇后接过来打开瞄了一眼,见得澄心堂纸是他的簪花楷体,没看内容就突然觉得甚是暖心。   当然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内容,左不过都是一些言翊随手记下的一些琐事,好似旅行日志一般絮絮叨叨平平淡淡,却让钟意觉得似乎耳畔可以感知到言翊低沉的声线。   要过年了呢。   槐春园。   言淮坐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身上搭了一条厚厚的雪狐毯子,捧着书卷跟薛玉鄂聊天。   “这次皇兄突然之间过来,倒真是把本王弄了个措手不及。知道他是嫡子我是庶子,他是皇帝我是亲王,可有必要跟夫人对待姨娘一般,这么大冷天的日日叫我过去立规矩?”   薛玉鄂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出言劝慰:“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也没有太过难为您,只不过是教您过去陪着办一些公事,各位知府巡抚的都过去侍奉了,也不是只叫了您一个人。”   言淮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本王是正经的龙子凤孙,跟那些贫寒人家出仕的学子又怎能一样呢?论气度,论胸襟,论谋略,我哪一点又比当今皇上差?只可惜运道不足没有托生在太后肚子里罢了。”   薛玉鄂撇撇嘴巴不再说话,倒是言淮一下子上了说话的瘾,再度喋喋不休起来。   “原本皇上没有孩子,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咱们大齐名正言顺的皇帝。谁知造化弄人,他的皇后竟然在不久之前怀了身子,倒成了我心头的又一大心病。”   言淮话说到这里,瞳孔紧紧一阵儿收缩,就连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起来。   “不成,不成!”言淮猛一下从躺椅上立了起来,身上的毛毯也从膝头滑落下去,“这个孩子必然不能降临在这个世上,让人给付氏传个信儿,一定要拿掉这个孩子!”   薛玉鄂还算有些良知地劝阻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付容华做的,将来反复搜查必然就能在她身上找出问题,到时候要想着脱身可就是难了。”   “是么?”言淮冷冷一笑,“她不是说,为了王爷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么?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本王才是她的良人么?那本王就成全了她的一番心意。”   见得薛玉鄂立在那里不动,言淮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好好好,别人不听我的也就罢了,现下连你也是这般优柔寡断,成大事者岂能心存妇人之仁?来人,帮我把杨先生叫来,让他想办法送信到京城去。皇后这个孩子……本王说留不得,那就是留不得!”   安阳行宫。   言翊一目十行地飞速阅览着陈正递上来的折子,在看到最后一行之时将折子奋力往地上一丢:“为了一己私利,违法乱纪,扰乱朝纲,将百姓生活置于动荡不安之中,亏他们有脸做得出!”   陈正站在那里亦是一脸感慨:“微臣早就觉得这江南的物价有些不对头,这般频仍地增长,必然是由于有人大量印造假质铜币的缘故。如果再不快些动手,不光会对朝廷造成很大亏损,南方人民的生活也会变得恐怕也会变得波折不断,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内卫阁领已经抵达杭州,最迟两天必然给咱们一个确信结果。虽然朕猜得主谋当为陶家,然证据不足总是不好贸然动手,咱们且先暂时忍耐一下。”   “内卫阁领也离京了么?”陈正听得这话先是一奇,“陛下不担心阁领离京,京城会出什么事情?”   “朕已经招呼十四叔带领的隐卫入京了,交接之后应当也不会出大的岔子。”   陈正左眼皮突然猛地跳了一下,嘴上却也只得应着:“但愿如此吧。”   ==   因着皇帝不在宫中皇后又怀有身孕,这年的春节也是能简则简花样终归就少了起来。   吃过除夕年夜饭之后,宫里有头有脸的嫔妃和太妃便都聚集在慈宁宫的沁暖阁中,一起吃茶守岁权当作伴。   沁暖阁空间不大炉火旺盛,再加上空气中氤氲着茶水的清幽和点心的甜腻,是一个守岁的极好去处,但同时也造就了不少不方便指数。   因着主厅地方甚是狭小而嫔妃太妃委实不少的缘故,每一个妃嫔只能带身边的一个大宫女进来服侍。虽然厅廊上也站了不少值班的宫女,不过大都只是慈宁宫以备不时之需的宫人,而其余人则都守要在暖阁外的西厢外,等着主子传令后换班进去。   历代皇帝经常过年喝高了在前殿陪着臣子守岁,因此这套规矩是后宫娘娘们做惯了的,众人也就没什么说头。然头三个月是怀孕最要紧的时候,所以钟意就有特权将文珠青黛和章太三个人带在了暖阁之中,算是特殊福利了。   怀孕的人最是容易发困,不过是刚刚到了子时的功夫钟意就已经困到了不行。还好沁暖阁主厅的后面有一处卧房,是专供太后体力不支时用作歇息的,但这日神志不清的太后凉凉显然情绪十分高涨,一点都没有要睡过去的意思,她身边的大姑姑茗璜便叫人把皇后娘娘挪过去歇息一番,等早上再作打算。   文珠怕正厅有事情不得传达,便在正厅的门旁候着消息。章太知道娘娘睡前要喝安胎药,但是突然就寝也不在预测范围之内,只得自己亲自带了慈宁宫小太监去太医院取药,等娘娘万一觉得不适便服下去。而青黛本来是在后面卧房侍奉的,但因为卧房空间狭小布局多用铃铛珠帘,动一动都可能会弄醒皇后,便退到了门后的廊上站岗守候。   不知过了多久,青黛突然被人用双手猛烈摇醒:“你怎么这时候睡着了?皇后娘娘她人怎么样了?”   青黛困顿地睁开眼睛,发现文珠满脸惊慌地看着自己,而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整个卧房已经起了大火,许多小太监拿着水桶在廊间疾走匆匆。   文珠此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都是贱人!要是皇后娘娘出了事情,陛下定然让这些心肠阴狠之人全家全族都给娘娘和小皇子陪葬不可!”   “呸呸呸!”青黛气得去打她,“能说句吉利话么?咱们娘娘吉人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   文珠已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看看这火烧得如此迅速,里面空间那么狭小门又上了锁,就算不是烧死也会憋死的!”   “门上了锁?”青黛立马睁大了眼睛,“门是我亲手关的,怎么可能上了锁呢?”   “你还看不出来么?这就是一个阴谋!明明就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好,想着要烧死娘娘!”   正在两个丫头六神无主之际,一个身着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身影被簇拥着匆匆走了过来,倒是让那两人仿佛瞬时就有了主心骨。   陈鸢老远冲着那二人招手:“你们跟我过来,去前厅跟几位主子说说情形。”   等三人回到沁暖阁前厅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走了个差不多,只余了何太妃、管夫人、以及茗璜姑姑王尚宫章太几个人,而陈鸢明显是刚刚从宫外给请进来的。   管夫人看上去当真是一脸憔悴,皇后怀了身孕以来,整个后宫基本都是她在打理。如果太后是个正常人那还好说,可太后这般精神情状,着了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了这档子事第一个被责怪的人必然是她。   文珠和青黛看到王尚宫又是红了眼眶,在诸多主子面前却不敢造次。还是王尚宫善于体察人心,过来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肩膀:“知道你们担心娘娘,她没事,现正在未央宫歇息,恐怕连着火的事情都是不知呢。”   文珠和青黛堪堪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娘娘安好一切大吉,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倒是陈鸢,在纸上利落几笔便勾出一个沁暖阁建筑平面模型,对着几人讲解道:“沁暖阁只有一个主厅和一个卧房,中间是这么一条通道走廊连接。这次调来服侍的慈宁宫宫女一共分两拨,从过了子时开始,每过一个时辰换班一次。因为空间狭小和考虑到其他一些隐患问题,没有腰牌的外人都不能随意放进阁中来。”   章太听得这话点头道:“钟夫人说得不错,奴才见娘娘睡得沉,去拿安胎药时顺带请了医女过来看护一下娘娘,也是被告知不许无腰牌人进来。”   “对,就是这样。但如果说在廊上宫女最为松懈而疏乱的时候,则是换班的那一阵儿交接,差不多要半刻钟左右的时间。我怀疑娘娘和青黛姑娘的发困不是身体因素,而是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不过就是安神药浓缩后的药物,就连银针都无法测出任何毒来。青黛姑娘依着门框睡得深沉,丑时换班时候通常又极为混乱,因而才给凶手以可乘之机来行凶布置。”   管夫人疑惑道:“钟夫人的意思,我好像还是没有怎么太听明白……”   陈鸢干净利落地答道:“我的意思是,沁暖阁是个密室,而那个门窗全锁的卧房又是另一个密室,而如果本身在这沁暖阁之中,便已经打破了第一层密室。否则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很难破开两个密室。”   见众人都有些听傻了的样子,陈鸢再度补充道:“有茗璜姑姑在,我相信这个慈宁宫的人手都是干净的。也就是说,凶手不可能派出他人作案,只可能是真身或是其婢女上阵放火行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所以……”茗璜姑姑有些不确定道,“钟夫人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陈鸢对着身边婢女一个示意,后者将一根烧焦的木块用帕子捧着递过来。陈鸢指着“证物”对茗璜推断道:“你看看这根窗愣,里面烧得比外面可是厉害多了,这就说明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所以才说案发现场是密室,而非有人从外纵火。”   何太妃总算是听出了些门道:“钟夫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在里面放火就无法形成卧房门窗全锁的布局,所以说其实起火时候里面是没有人在的,只是利用了某种机关而已。”   陈鸢颔首道:“正是如此。十四王爷的隐卫方才已经过来说明过了,他们在屋子里面找到了铜油的痕迹,应当是将什么容易燃烧的东西放在灯影旁边炙烤后引发了火势,而铜油的存在则加速了火势的蔓延,所以即便没人在屋子里也会发生走水的。”   见大家已经有些了然,陈鸢继续开口解释道:“所以,我们要找的就是在丑时左右离开过席位的人,相信那些守在门边的宫人都是长着眼睛提着心神,对出入的嫔妃一定还是有点印象的。”   茗璜听得这话立马将当时守在门口的人召集了过来,最终得出付容华、霍美人、孙婕妤、管夫人以及魏太妃郭太嫔都曾出过门。   这下倒是把何太妃又给搞糊涂了:“这么多人,真的要一一查探?”   陈鸢摇头道:“这倒也是不用,只要去内务府调一下记档就能知道了。”   茗璜姑姑问道:“怎么说?”   “宫里不比外头,很多东西即便身为妃嫔也是拿不到的,所以只能利用现有手中的东西进行‘再造’。皇后娘娘怀了身子,为着怕惊到娘娘,陛下临走之前下过旨意过年宫里的烟火爆竹先是放一放,留到明年皇子出生时分再放,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想着去内务府领焰火回去。焰火之中的‘好东西’很是不少,最是容易起火燃烧的,我想她们必然在这里打了主意,因而只要查出谁无事生非多领了焰火,差不多就知道谁搞了这场诡计。”   慈宁宫这里的小太监效率非常,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只有付容华取走过焰火的消息。   见到领取焰火的人和出过厅门的人对上了,陈鸢堪堪松口气准备回家了。她只是受了皇帝托付要保护皇后,至于背后怎么用刑怎么查问都是大理寺的事情,她才不信一个小小的容华敢这么胆大地对付皇后和皇子,这一看就是有人指使!   正当陈鸢即刻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宫女弱弱出声道:“夫人,丑时换班时分奴婢见卧房桌上的灯亮着,怕扰着皇后娘娘休息因而进屋将灯给吹灭了。而奴婢归来之后,付容华和丫头芙蓉却是一直都在厅中的……”   陈鸢听得这话心头一惊,看来凶犯果真不知付容华一人,一定是有人洞悉了付容华的阴谋并给了她一把助力,才在宫女吹灭灯火后又一次潜入点起了蜡烛;而反过来一想,皇后是在谁都不知情的状况下悄悄被移到了未央宫。也就是说除了凶手付容华和皇后钟意,这背后另有两股势力在暗自交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   来年三月,皇帝言翊将睿王言淮及其党羽以迅速不急掩耳之时定罪,罪名涉联私造钱币、贪污受贿、私造宫殿、涉嫌谋反以及戕害皇嗣等种种大罪。   钟意未央宫里桌前吃龙眼包子,顺带听一耳朵文珠探打探过来的各路八卦。   宫殿之外似乎是响起了好大的异动,钟意将最后一个龙眼包子塞进嘴里,派文珠出门去看看,当不一会儿自家丫头带着自家男人进屋,倒真是把她给瞬时看傻。   文珠很是识相得将无关人等给带了出去,留下那两人相看无言相对无语。   最终还是看脸的皇后凉凉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不好看了你。”   陛下听得这话后就笑了:“你变得比之前更为丰腴,当真好看极了。当日你这边发生了那些事情,朕却没有及时回来,你怨朕么?”   钟意疑惑:“哪些事情?”   言翊一滞:“沁暖阁失火。”   钟意听得这话更是奇了:“失火烧得是太后娘娘的地方,又干我什么事情?陛下又为什么要因着这个回来不办正事?”   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一茬,估计在早先就被人给移花接木到未央宫了,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其实当时他的确萌发过回来看他的念头,并且连行李都在打包了,最后却仍旧是被随行大臣和内卫阁领钟祯给拦住了。   斗争和调查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最终决定不走的那日他发了整整一下午的呆,觉得钟意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寡义薄情只顾自己事情的凉薄人。   “钟意。”   “嗯?”   “我们之后好好过日子吧。”   以后……朕不会再那样子了。   “嗯。”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哦。”   言翊:……   ==   等肚中孩子长到了七个月的时候,京中的天气也渐渐暖了起来。钟意吃得好睡得好因而格外担心孩子太大太难生,所以每天都在太液池畔瞎溜达。   因为言淮案牵连甚广,所以陛下的工作很忙。虽然内心深处很想每天陪着老婆逛,但是条件实在不允许他过得这么有质量。   考虑到种种利弊因素和潜在安全隐患,陪着皇后逛花园的任务基本就落在了大嫂子陈鸢的身上。不过不知是不是因着陪娘娘逛园子沾了喜气,陈鸢回去呕吐不止一查又是怀孕,这个任务她也只得半路放弃了。   听说近些天“公主”很闷的太后便自告奋勇过来担任“陪逛”职务,谁知言翊听说后还嫌弃自家亲娘,说怕孩子沾染了“傻气”之后甚难教化,而钟意听到陛下这话后彻底地就给囧掉了。   就在这日陈太后伴着钟意登上望仙台看风景之时,守在下头的章太上来禀告,说十四王爷听得两位娘娘在这里,想要上来行礼问好。   十四王爷是言翊的十四皇叔,因为言翊只有兄弟四个,远远还排不到十四,所以大家就还是用十四王爷称呼他,反正也不会弄混。   十四王爷是个满身贵气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散发着成熟大叔独有的人格魅力,把钟意看得眼睛冒了星星冒月亮。   太后明显还是那般不认人的样子,用自己的手指头戳戳钟意:“这是你们家驸马的亲戚?你看他腰间挂了那么多的丁零当啷,看着好像很有钱。”   钟意:“……,这是咱们的亲戚。”   太后从善如流道:“对,小灰的亲戚就是母后的亲戚。”   十四王爷上前对着太后拱手道:“许久未见太后了,不知您身体可还健朗。”   太后点头:“还好还好。”   十四王爷问候完了太后又把目光转向皇后:“看娘娘气色甚好,想必腹中孩子也是安好,真是我大齐幸事。”   钟意对着帅气的十四叔笑得眉眼弯弯:“都是托了您的福,很好很好。”   宣政殿。   言翊对着钟止招呼道:“朕正要去寻你的,眼见着你就来了。”   钟止道:“难道陛下同微臣心有灵犀,想要商讨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言翊道:“这段时日事情多,保不准的还真不是一件事情,还是你先说罢。”   钟止道:“是。前儿微臣听得礼部尚书王攀已经在百官之中搞了联名上书,说是睿王有罪、稚子无辜,另有说皇上您子嗣单薄,想要将睿王的小世子交给宫中某位嫔妃抚养。”   言翊点头道:“这事儿朕亦是早有耳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那个四弟之前亦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也难怪出了这档子事情他们愿意还他人情。那爱卿觉得此事应当怎么处理?”   钟止干净利落道:“养。”   言翊听完这话后也是笑了:“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朕的主意亦当如此。”   首先,言翊可以囚禁言淮却不能囚禁他那个唯一的孩子,因为这么做很容易留人口实给奸佞之人以作文章。其次,如果那孩子不能杀不能囚,那也只能找人养,养到哪里最为合适呢?自然也是宫中。   养在在眼皮子低下看着一可防止有心人利用,二可多多教导抛却仇恨私心,总之也算功德一件。退一万步说,如果这孩子真的有了“复仇”心态,那么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他也是更为容易的一件事情。   两个男人惺惺相惜得遇知己般地看了一眼,言翊便说起了他这边的事情。   “朕收到天机阁的奏报,说是朕的二哥言鄞已经有了消息。别的现下还不肯定,但是没有离世却是一定的。朕想着如果到了必要时刻,还是要相请你出山协助调查的。”   “这个自然。”钟止毫不犹豫地应答道:“说到内卫,臣这里倒是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情。”   “哦?是什么?”   “内卫的主权都在陛下手中,这个微臣毫不担心。倒是隐卫……之前先帝在世之时,将其交付给了十四王爷督导掌控。您知道隐卫和内卫禁卫都有所不同,比内卫能见光比禁卫更精良,是一个君主不可缺少的卫队。臣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还是应当将隐卫收过来放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中才是。”   言翊道:“你说得这些朕想过,而且认为没有人比靖王更适合接替十四皇叔的职责。眼下没有收拢隐卫实权,实在是还没有找好可以接替的人而已。一切还等找到二哥之后方能再做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钟意犹自记得自己生产那日,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肚子是疼的,孩子是乖的,孩子他爸是熊的……   虽然太医署里的所有太医联名担保这孩子是个男的,但钟意还存余这半丢丢奢望这孩子是个女的。绝不是她重女轻男不希望为皇家开枝散叶,只是一想到言翊想要“嫡子”的嘴脸就觉得可气,太子可以之后再有,她就是要生个女娃坑死他,让他也知道什么叫出来混就是要还哒!   可惜天不遂后愿,只随君愿,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男婴安全着陆,皇后凉凉听得那句“母子平安,是个小皇子”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给昏过去。   皇后坐月子不能随意出门走动,于是那些重量级嘉宾便都赶赴未央宫来探望皇后。何太妃喜庆,钟夫人(这里说钟意她娘)喜庆,皇帝陛下喜庆……但是太后娘娘不喜庆。   太后有些呆呆地看着怀中襁褓里的男娃娃,对着皇后娘娘委屈道:“母后盼了这么久的日子,每天都陪着你散步吃饭,本来指望着你会生一个女孩儿,名字哀家都想好了,就叫小小灰。虽然男孩哀家也是喜欢得很啦,但说起来要是女娃娃哀家才更加高兴呐,你看看那个驸马爷,有了儿子之后嘴角都快咧到耳朵稍了,男人就这样,要的就是女人给他们家留后,这叫不厚道!若是孩子将来真随了他的模样性子,哀家这十个月苦苦思盼的心血可都是白费了。”   钟意捧着鲫鱼汤嘴角抽抽,总算是找到一个同盟军了。   不过说起来宫里还真是“喜事连连”,皇后生了皇帝的亲儿子不算,管夫人又养了言淮的独子言铄,这宫里突然间就多了两个孩子。   明面上说言铄现下就已经算是养在宫里的孩子,要跟大皇子是一视同仁的。但是这两个人,确切的说是孩子,软件方面不好评判,但是硬件方面论父母、论地位、论前程,论……简直却又是差得海了去了。   虽然言铄不是管夫人亲生的孩子,但是人相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而有比较才会有落差,就在管夫人一心一意为着孩子前程打算的时候,见得下面人阳奉阴违背后嚼舌终究还是心里不会太舒服。   而这种内心的不舒服积攒久了难免会带出一二在脸上,皇后娘娘人傻孕后更傻,大抵是没有看出来的。但是宫里的明白人还是不少的,更兼有钟祯带领的特务机构遍布宫中,这一来二去的,皇帝言翊又怎么会不知道。   待要想着敲打敲打管夫人,却不想他召唤后者过来还没说话,她就跪下痛哭流涕各种请罪,还说自己不配协理六宫,要求陛下择贤任之。可是皇后这般样子委实做不来,放眼整个宫里也没人能接替得了,被管夫人将了一军的皇帝陛下只得作罢。   钟意第N次拿手指戳破小皇子口中的奶泡泡,看小包子眼神迷惘地挥着小手来抓她,坏笑着伏在了桌子上。   言翊无语地将书卷翻个页,这娘俩一个比一个的傻,要不是他还算英明神武的话,保准被这东西六宫的人给卖了都不知道的。   钟意逗着儿子玩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大皇子的名字究竟怎么样了呀?一个月前你就说快了快了,这又过了一个月你还是一头露水。这般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的,哪里还有一代君王霸主应有的决断呢?是吧,儿子!”   言翊看了一眼手边那列了N多名字的长长纸张,选择困难症发作之余顺带落井下石道:“母后不是给着孩子起了名字了么?就先那样子叫着罢。说起来母后好歹是当年陈家最有学问的姑娘,你肚子里没几瓶墨水的,怎么就开始质疑起母后的才气了呢?”   钟意听到这话都快哭了:“小小灰是名字么?顶多算是小名罢!我叫小灰不要紧,可是稚子无辜,陛下就忍心他要一直被叫‘小小灰’叫到大么?”   陛下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大俗即大雅,不怕长不大。”   生产之后脾气见长的皇后娘娘彻底被陛下搞生气了,抄起放在一旁的话本子起身,对着言翊恐吓道:“你到底起不起?”   言翊一个抬手把那话本子抢了下来,翻了几页就笑得不怀好意起来:“这里面都是什么跟什么的,原来你喜欢……呃……尺度这么大的东西。”   想到里面的确有些闺房教学式描写,钟意忙不迭地抢道:“你先还给我,起名字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   言翊反手一拉就将钟意拘在了怀里:“该长肉的地方都长肉了,朕今儿陪你演一出话本吧。”   小小灰看了父母许久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打个哈欠翻个身,再度睡了过去。   ==   宣政殿,东配阁。   “啪——”   茶盏破碎的声音。   “咵——”   奏折被摔的声音。   “嘭——”   烛台被倒地的声音。   李升和赵喜不知所措地看着正在发疯的陛下,双双对视一眼再度低下头去,心理活动基本统一。   没道理呀,自打得了大皇子之后,陛下同皇后娘娘的感情似乎更是好了起来,就跟民间说的蜜里调油一般的亲热,几个月来一直都欢欢喜喜的,笑得比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估计都多。   陛下之前发火也多是为了睿王言淮的事情,现下睿王都已经被整惨了,儿子言铄也被弄进宫里来了,陛下这简直就是提着灯笼找对手都找不到的时候,那他究竟还是在愁个什么劲儿呢?   言翊自小到大都很少发火,虽然素日都是大爷脸但不是那种暴戾的君主,宣政殿从来没有动不动拖出去个人乱棍打死这种事情。   他不喜欢发火或者说是不习惯发火,一是因为他觉得发火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二是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去发火,因为还没发火之前往往就想好了对策。   他所摔掉的那些折子,正是反对他前几日提出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折子。反对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大都是说孩子太小还看不出性子,这般盛宠皇后委实会让后宫失衡等等等等,总之就是没句正经话!   言翊实在想不通,在言淮扑街扑到他姥姥家的前提之下,他有钟、何、陈三家扶持,在朝中那说白了就是一家独大。为什么这时候还有人支使大臣这么明着反驳他,而那个背后组织他们反对他的人又会是谁呢?   我在明,敌在暗,而且很暗。这就好比在黑夜的海上行驶船只,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让人心底不由生出重重警惕与恐惧,最是容易丧失心智迷失方向。   终归还是不能坐以待毙,言翊默默地提笔开始写发往天机阁的信函,让钟祯赶快把言鄞找回来才是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  有筒子说十四叔是Boss,只能说他是Boss之一,至于真正的大Boss嘛,大家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另:本文不V也不会申请完结倒V,在保证另一篇完成榜单的情况下有空就更新,慢一点也请小天使们多多体谅【鞠躬ING~      ☆、第 26 章   何太妃看着钟意和言翊携手走进来,微笑着招呼他们坐道:“没成想你们过来得这般早,我这边小厨房的点心吩咐了还没出来呢。”   言翊无所谓地摆手道:“这个倒也无妨,朕和皇后过来也不是为着吃点心的。”   何太妃听到这话也点头道:“嗯,那母妃也就不耽误你们两个大忙人的时间了,快些着把话给说明白。是溧阳和钟府公子钟祯,这个月已经定亲,就等着下个月的婚事了。”   言翊道:“说起来可真是亲上加亲了。钟祯该人朕觉得不错,虽然长得……呃……那啥,不安全了点儿,但是人品和其他倒是没话说的。端和姑姑一向很是疼惜溧阳,相信之后婆媳相处方面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终归是喜事一桩。”   何太妃本来对钟祯这人还有些疑虑,听到言翊对他也是这般夸奖瞬间也放心了不少,便继续笑言道:“真是借陛下吉言了,听得大皇子日前才刚有了名字,谨言慎行故作言谨,当真是个好名字呢。”   钟意听得自家姨母奉承夫君嘴角抽抽,二十多个风水大师关起门来在崇华殿不眠不休算了三天,说最是大吉大利的能不好么。说起来封建迷信很是要不得啊,但愿言谨小乖乖不要像他爹一般迷信。   钟祯是跟公主结婚,算起来也是皇家人的婚礼,在钟意的软磨硬泡之下,言翊终于答应让钟意过去看一把婚礼。   婚礼前一日钟意受了何太妃和陛下委托过去看一下,才知道婚前男女不见面的习俗在这对儿新人那里还是站不住的,因为钟意刚走进公主府后花园的,听到了两人快要把院子里鸟儿们赶尽杀绝的争吵声调。   溧阳是个自小被宠大的皇家女孩,搁现代就是野蛮女友搁古代就是刁蛮公主。可能是因为真心气坏了的缘故,她将自打认识钟祯以来跟他吵过的架、他之前犯过的错统统拿来一通数落,钟意也是凝神听了老久才知道两人争吵的真实缘由——溧阳不知怎的听说她三舅母的外甥的妹妹的亲家表姐曾经钟意过钟祯,听得他要成亲还是痴心不死,便写给了他一封情意绵绵的痴心信笺。   更不行的是那信笺被溧阳给截获了,现下正握在她手里,倒叫钟祯想赖都赖不成了。   钟意凝神太久后终于松了口气,却很是不幸地被那边两个小冤家给发现了。   钟祯嘤嘤,堂妹堂妹,看着我给你夫君办了这么多事的份儿上,救我一救!   溧阳撇嘴,上去挽住钟意的袖子就开始哭诉:“嫂子他欺负我,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钟意囧,虽然她一直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儿,可是这边两个都是亲,而且是很亲很亲的亲,情急之下的这选择困难症就再次给犯了,于是不过脑袋脱口而出道:“那你们这亲还成不成了?”   溧阳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就给愣住了:“为什么不成?”   钟祯也疑惑道:“干嘛不成呢?”   钟意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我是陛下派来查看大婚进程的,你们俩吵成这样,我总不能知情不报吧,不过婚礼能不能成也是陛下说了算的,我就是个传话的。”   溧阳显然被嫂子忽悠住了,眼睛眨呀眨地不确定道:“皇兄真的会因为我们吵架而取消婚事?”   钟意点头道:“这个自然,你是你皇兄看着长大的,受了委屈他该多心疼啊。虽然钟祯是我三哥,但是身为皇后要匡扶正义秉公执法,在此大是大非问题上大义灭亲是必要的。”   溧阳连忙抓住了钟意的袖子:“嫂子嫂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您千万别担心。我前些日子得了好些江南话本子,您要是不嫌弃我就都给您,算是我孝敬的,您可千万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啊!”   钟意抬手拍了拍溧阳的脑袋,笑得狡黠无比:“成交。”   ==   言铄双手捧着自己写得打字递给管夫人:“这是师傅布置给儿臣今日的功课,还请母妃过目。”   管夫人接过纸张细细打量了几眼,淡淡开口道:“是太史公的《史记》?”   “是。”   “这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写得不错,比之其他的字可算是好太多了。怎么,之前有好好练习过?”   “是。”言铄点头道,“父王曾经告诉过我,至尊高位当为有德者居之,而非贵者凭借身份碾压他人。”   “你倒是想得长远。”管夫人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将目光转向转外,“那铄儿觉得,自己可是有能有德者呢?”   中二少年如实回答道:“自然。”   “好,很好。”管夫人将茶盏往案上一搁,嘴角含笑道,“本宫就知道,本宫的儿子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说东宫太子,大抵做皇帝都是绰绰有余的。”   傀儡皇帝嘛,二一点也是无妨的。   第二日的长公主大婚本来是该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是钟祯穿着大红喜服跑过来对言翊说他媳妇被人劫持了的话。   言翊一听这话就怒了——在朕的地盘上嫁朕的妹妹,最后不知道哪个不要命的把朕的皇后给掳走了,想死啊!   钟祯看着陛下的怒气值UpUp,很担心他会失去理智错过营救人质的最佳时间,便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智商上线给他分析道:“皇后娘娘的脑子……虽然……不大好,跟着谁没知觉地走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次婚事不是谁都能进来观礼的,所以狂徒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一定是什么高门贵戚的熟面孔带着自家家奴作案来的。”   言翊白了钟祯一眼,真当他老糊涂了不成?   “封锁城门给朕查,内城外城皇城地毯式搜索,哪怕九门大街上多了一根大雁毛也给朕查验明白了。”   “是,卑职这就去查。”   说罢,钟祯跨大步就准备离开,不想言翊再次叫住了他。   “等等。”   钟祯回头:“什么?”   “今儿长公主府的所有客人,一个都不许出门去,在你们家吃喝用的费用朕找内务府给你们报了。还有……启用内卫,必要时调禁卫,不用再特别通知十四叔动用隐卫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钟意整个人蜷缩在锦榻之上,透过窗棱可以看到一轮明月皎皎,让她感觉这黑漆漆的房间并没有那般可怕沉寂了。   她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在哪儿,也不晓得究竟为什么会被抓来。唯一庆幸的是当初并未将儿子带在身边,若是小灰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无法向陛下交待。   不知这样子过了多久,就在钟意感觉自己快要饿死的时候,房门突然之间被打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阔步走了进来,三下两下除却钟意身上束缚的绳索:“你是钟意罢?跟我来!”   钟意再度听到自己被唤作“钟意”二字,这感觉有些神奇。因为这么久以来,似乎已经没人这么正儿八经地叫过她的名字了——周围人唤“皇后”、唤“主子”、唤“娘娘”,言翊则有专属称号“甜儿”。   想到言翊之后,钟意脸上浮出一丝甜蜜,脚步也慢了些许。前头人感受到了钟意脚步略有停滞,立马有些不耐烦道:“你快些着罢,这么慢吞吞的等着被抓呢么?”   钟意虽然觉得这人口气有些讨厌,有些像是言翊心情不好的时候。但觉得好歹也算恩人一枚,也只得做低伏小道:“哦,我晓得了,前头带路。”   等到出了这处院子之后,钟意同那人折折回回一路再到了另一处房舍,等到进了光线充裕的房间之中,钟意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很像很像一个人。   言翊。   眼见得钟意神情有些恍惚,那人稍一思忖也知为何。他提起茶壶帮钟意斟满一杯热茶,再把那一盘盐酥烧饼推得里钟意更近一些:“饿坏了吧?吃点东西。”   钟意咬着盐酥烧饼问问题:“你是究竟是谁?”   “我姓言,言鄞,鄞州的鄞。”   “咳咳……”钟意果断被这句话给呛住,“你是靖王言鄞?”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钟意伸出摸过烧饼的手扯住言鄞的白袖子,抓住他抓住他!   言鄞有些嫌弃地看着钟意抓向自己的手指,本想抬手将她的手指拂去,却只见得她手指白皙细嫩,指甲因着抓得太紧而变得红白分明,倒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所幸钟意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是迅速地将手收回来继续吃烧饼。   不知这么过了多久,宫里果然就有人来接了。钟意再次踏步大明宫,突然产生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之感。   东配殿一向是静悄悄的,之前钟意总是嫌它静得让人心头发慌,此时行至却突然而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怀念之感。   言翊放下折子抬头,在看到钟意的一刹那眼神之中泛起翻滚的喜悦:“你来了?言鄞回去了?”   钟意点头:“这次当真是多谢靖王爷相救了。”   言翊恶狠狠地补刀道:“该!叫你不听朕的话跑出去玩,这下遭罪了罢?”   钟意弱弱抗议:“开始说不去的是你,后来说可以去的也是你,这样出尔反尔的真是大丈夫么?”   “反了你了!”言翊捏住钟意脸颊,“不敬君上该当何罪?”   “呃……”钟意一时找不到措辞,便将自己的鼻子轻轻往上按了一下,做成一个“猪鼻子”的样子,“按律当诛啊,我这不是已经当猪(诛)了么?”   这般古灵精怪的皇后很瞬时地将陛下给逗笑了:“好了好了,朕没那么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少了你……朕闲下来的时候,觉得胸膛这里总是少了什么东西。让朕落寞了这几日的,你倒是说说该怎么罚?怎么赔?”   钟意伸手揽住言翊的脖子,踮起脚吻他的唇:“我赔,你要多少我都赔。”   一阵缠绵补足相思之后,言翊目光放空地平躺床上想事情。   这次钟意被抓,看起来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属毫无损失。他没有收到勒索信,她没有遭遇什么不测凶险。   如果说绑走钟意的人目的不在皇后而在大皇子,那亦是根本说不通的,因为大皇子其人压根儿就没有跟着前赴那日婚宴,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大皇子人不在。   言翊翻个身,决定不从动机而从结果来分析这件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皇后还是皇后,大皇子还是皇子,而他还是他,可言鄞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说到底,就是这件事情促成了言鄞的出现罢了。   言鄞出现的时间点的确有些巧合,或者说那帮人抓了钟意就是要引得言鄞出来,使得言鄞有了一些“自导自演自救”的嫌疑。自家二哥躲了自己这么久不见踪迹,想来也不是没有原因;“不强人之所难”亦是言翊出世的一个基本道德,他如果一直都不去问言鄞,结果增加他们二人之间的嫌隙。若是他从此不信任言鄞,不想给他统领隐卫,恐怕也没法子一时半刻地将隐卫大权收回来。   言翊一时之间豁然开朗,嘴角抿过一丝笑意——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想让朕怀疑言鄞、想叫朕众叛亲离,朕都不会如你们所愿。   朕信他!   ==   慈宁宫。   言鄞坐在陈太后旁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母后,您当真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鄞儿啊!”   陈太后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我只记得小灰和小小灰,不记得什么银耳。”   言鄞再度无声地叹口气,从手上白玉盏中挖出一勺银耳莲子羹,递到陈太后的嘴边:“母后尝尝吧,下午这时候该吃些点心了。”   陈太后再度摇头:“小灰说了,吃这种甜汤对眼睛不好,而且容易变成‘三高’,叫我少吃点。”   言鄞:“……,什么叫三高?”   陈太后:“我不知道。”   这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太后身边的大姑姑茗璜便送言鄞离去。   言鄞走出殿门之后,有些痛心疾首地拉住茗璜姑姑诉苦:“好端端的,这才几天不见?母后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茗璜姑姑听得这话忙出手打他:“几天?你自己算算自己都几年没回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和衡阳长公主两个小冤家,一个没了声一个没了息的缘故!不然太后怎么会突然间神智如此呢?”   想起自己的难言之隐,理亏的言鄞垂下眼帘道:“都是我不忠不孝,害得陛下和母后为我担心了。”   茗璜姑姑盯着言鄞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息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该当明白的。”   言鄞笑:“姑姑莫要担心,我从来没有过昨日,只是活在今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钟意从没想过,她竟然会在御花园里再次遇见言鄞。   老实说,她对言鄞这人的确好奇,但追根究底来说,还是敬而远之的心态占了更大一半,就在叔嫂两人寒暄过后都略有尴尬之时,便见得管夫人从花阴后面走了出来。   言鄞看到管夫人先是挑了挑眉,仿佛之前两人就是先识。   钟意一直以为管夫人这人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却不想她在看到言鄞的一瞬间,竟然接连露出了欣喜、疑惑、难过和心痛交织的四种表情。钟意兴致勃勃地躲在一旁看戏,言鄞脸上亦是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到了声“告退”便匆匆离去。   管夫人咬牙,却也无法,倒是钟意很直白地开口问道:“你和靖王,之前就是认识的罢?”   见管夫人不答,钟意便自顾自地自圆其说道:“你是西阳国诰封的公主,是之前靖王出关时遇见过的吧?”   管夫人好演技地拿手揉了揉太阳穴:“臣妾突然有些头晕,就不陪着皇后娘娘聊天了,先行告退一步。”   管夫人正待要走,却不想被钟意突然之间拉住了衣袖:“管夫人您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样子很不懂礼貌唉。”   管夫人瞬间的就怒了:“娘娘,臣妾跟言……跟靖王,并不甚相熟,也没有什么私情,难道娘娘您真的要无证据就定了嫔妾的罪么?”   呃……钟意愣了一小下,谁说你们有私情,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皇后凉凉本来是想说几句感谢话,感激管夫人这些日子一直任劳任怨帮着理事,但看她这般凶残对待,不禁将感激之情咽了下去:“没,没什么,夫人您还是,自便吧。”   宣政殿。   言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言翊:“皇兄,您真的要将隐卫尽数交付臣兄掌控?十四叔那边……”   “你别管这些。”言翊一口气将他的疑问否决,“你只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愿意,可是会有人不愿意。”   “你情我愿就好,咱们兄弟两个就能定下的事情,为何要管别人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过……臣还有疑惑,想请陛下解答。”   “你说。”   “之前皇后娘娘的事情,陛下心中就没有疑过我?”   言翊听得此话淡淡一笑:“你说呢?”   “疑不疑臣兄不敢肯定,但惑是自然的,臣兄很高兴,陛下竟然没有着了那些宵小之徒的道儿,能够一直坚持住了自己的判断。”   “既然这般感激于朕,那不若说一说,你这三年,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此话一出,言翊看言鄞的脸色都有一些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许久许久,言鄞才轻轻开口:“母后之前待儿臣同陛下并无二般,此般厚爱,臣兄无以为报,无论怎般,都不会令母后失望的。”   “好。”言翊点头,“这就好,后日你就同十四叔去谈谈,把隐卫的统领权利,收回来吧。”   ==   管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十四王爷,灌了口茶水定了定神后,才开始说话:“怎么这么突然要抱走睿王的世子言铄,当初是你说要我来养这个孩子的,这冷不丁的又说要抱走,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逼宫了?换天了么?”   十四王爷冷冷地看着管夫人,声调中不带有一丝缓和:“下个月初十,是我定下跟言鄞隐卫交班的日子,也是皇上要去太庙拜祭的日子,孩子在你这里不合适,还是我带回去吧。”   管夫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你跟言鄞,把话说定了?”   “嗯,说定了。”   “他肯了么?”   “自是不肯,可我不能为了这么一个败家儿子,毁了我的大好前程。”   管夫人,那位来自西阳国的和亲公主,有些呆呆地看着十四王爷,心下碾过一丝透彻的悲凉。   她是中原的女儿,因为父亲获罪流放的关系,母亲便在边关生了她。许是因着父母亲都双双甚是好看的关系,她从六七岁开始就被周围人奉做美人坯子。   后来父母亲流落西阳国过活,自己也一天天出落得愈发美丽起来。之后便被国主一举相中,打算顶替亲生女儿入朝和亲。   在西阳国宫廷被调-教的日子说漫长也不长,说枯燥也有乐,她于某年某日撞见了来访的使团团长靖王言鄞,自此一见倾心。   当年言鄞失踪,并非歹人所害或是什么意外,而是言鄞洞悉了存在于自身的一个秘密——他不是普通的皇子,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儿子,而是十四王爷的亲子。   没别的事情,他只是受不住了,想躲一下静一下而已。   十四王爷当年苦恋太后不成,便不欲娶亲,偶然临幸一女子得一婴孩,自己也不愿意养大,太后感念多年情谊,便将这孩子。   十四王爷同先帝的心结很深,认为这个做哥哥的既抢了他的皇位又娶了他的女人,却在娶到太后之后不好好对待,偏生那般稀罕尤夫人,才会让太后落得如此重病。   他所知道的只是其一,先皇冷落太后的根本原因,其实并为不在尤夫人,更多的是发现了太后和十四王爷在立后前的种种情谊,生了嫌隙才会自暴自弃。   管夫人为言鄞心痛,他的真正心意她这三年是不知的,只有十四王爷给她递话,所以她一直以为,她这么做是在帮他。   可现下,她明白了他真正的心意——忠君爱国,报答母亲,根本不欲于十四叔又过多的纠缠。   那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的父亲说出要夺取他职位兵权的种种话语呢?   她之前由着十四王爷胡来,不过是以为言鄞也同意这般做,她那么爱言鄞,只要是他说的,不管是对是错,她都愿意做。   可是现在言鄞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想他们这般做,他只想好好扶持自己的弟弟,却叫她又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皇后人不错,大皇子也好玩,她也有些不忍心就看着她们着了十四王爷的道儿,可是现下情境,她当真还能回头的么?   管夫人痛苦地闭上眼睛,罢了罢了,上天有灵。她曾经帮着郑容华对付过皇后,皇后却大难不死未被大火烧着,兴许有什么人在宫中的某个地方暗中护着她吧。   成不成,都是命,可她就是不信,十四皇叔有这个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阳光有些懒散地爬上了窗格,太后抱着手中白色的绣球猫微微出神:“茗璜,外头听上去乱糟糟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茗璜上前几步打开帘子细细一听,继而蹙眉答道:“仿佛是未央宫那边的动静,今儿皇上去了太庙祭天,那边就有了动静,这可怎么是好呢?”   太后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混沌模样,她轻轻抬手正了正头上的朱钗,将怀中的猫咪交付予了身旁的使唤丫头:“走,陪哀家去皇后那里看看。”   钟意抱着小灰依着墙,有些吃惊地看着前面全副武装的十四皇叔:“今……今儿陛下他不在宫里,十四皇叔若是有事情,不若,嗯……不若,明日再来吧。”   十四王爷身后几位顾命大臣面面相觑,十四反手将管夫人推出来,沉声道:“你来说,把你知道的、靖王和皇后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跟大家伙儿好好说道说道。”   管夫人有些轻蔑地瞟了十四王爷一眼,只是从唇间轻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似乎有言鄞带队冲锋的声响。十四王爷稳如泰山地站在一旁,就等着言鄞此刻自投罗网。   管夫人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那是言鄞,是十四王爷的亲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于人乎!   正当钟意抱着儿子发呆至深之时,立在外面的宫女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身着华服的陈太后带着一队女官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看见心上人前来,十四王爷倏尔口中有些发苦,却还是强忍着行礼道:“太后万安。”   太后淡淡地瞥了十四王爷一眼:“你来作甚?”   十四王爷当场语塞:“臣……臣听得皇后有不敬陛下之嫌,特……特来讨教。”   “哀家记得前些日子皇帝曾经下旨,让十四王爷将手中隐卫之权交予靖王。今儿交接之日王爷不在兵部,却十四王爷带人闯宫,威胁皇后和皇子,当宫里的人和哀家都死了不成?”   十四王爷有些自嘲地笑笑:“本王千算万算独独漏了一算,你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千难万险,总有越过去的方法。可是只有你,太后,总会让本王束手无策。”   等十四王爷带人退却,太后才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身前的梨花案:“还不出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钟祯有些不好意思地带着一队内卫从未央宫大殿两侧涌出来,对着太后有些讪讪道:“太后娘娘,不关卑职的事情。是陛下说……想等着十四王爷和靖王爷打起来之后,再让我们出来调停的。您知道皇上对十四王爷一直是有些怨念的,所以……这个,真的不能怪我们啊。”   太后有些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成成成,你们几个也算是领了皇命做了本分事情,都下去吧,哀家跟你皇后说说话。”   等到众人皆为散尽之后,把小灰交给奶娘的钟意才有些期期艾艾开口:“母后,您的病……是不是一受到惊吓就好了呢?”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陈太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拿指头去戳钟意的脸:“你啊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翊儿一声精于算计,娶了你这么个傻媳妇也是千年难遇的福气。我不是病好了,而是厌倦了,懒得跟他们明着较真儿,暗着算计了,索性就放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了。”   钟意终于明白了太后出世的脑回路,也被这种大智若愚的智慧深深折服了。   “呐,母后,您其实根本就是没有病的,可那又是为什么,一直把我当做小灰公主,给言翊气受呢?”   太后给钟意顺了顺毛,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就是看不惯我那个儿子这么欺负人,跟他死去的老子简直就是一副模样!我也是从皇后位子坐过来的,自然之后这中宫寡恩的滋味。咱们明明就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宫中来的嫡妻,却要受那些嫔妃庶姬的气,那咱们入宫又是为着什么的呢?”   “所以您就帮我了?”钟意笑容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幸福,“您的心眼儿真好!”   这话倒是把太后给逗笑了:“怎么,不怨我瞒着你那么久?”   “不怨!”钟意笑得更是得意,“想到之前言翊不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太后再度感慨:“宫里的日子够苦的了,看到你和翊儿能在这地儿好好的,我也就知足了、放心了。”   正说话间,李升匆匆跑进殿中来,对着陈太后和钟意行礼道:“陛下这就回来了,请娘娘和大皇子去外头接驾吧。”   皇后娘娘近些天来脾气有些见长:“他又不是没有腿,叫他自个儿走进来吧,我这几天腰酸得厉害,八成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李升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太后,小碎步挪到后者身前,在她耳边低声道:“陛下和百官在宣政殿前商定立太子的事情,娘娘和大皇子不过去,这事儿……委实不合适的吧?陛下之前还吩咐奴才呢,现下不能说破,等下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陈太后听得这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你确定……皇后会感到惊喜?”   李升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大……大概的吧。”   太后也是无法,只得出声想请钟意道:“皇后听哀家一句劝,去见见皇帝吧,他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若是误了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呢?”   钟意现下当真是把陈太后当做前辈神人崇拜,听得这话哪有不依,便对着李升招呼道:“走吧。”   李升得令后对着外头一声吆喝:“请皇后娘娘和小主子登辇——”   陈太后眼看着钟意迈步走出殿门,见得夕阳在她身后交织出美丽的光影曲线,唇畔微微掠起一丝笑意——无论是小小灰还是将来钟意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好生养着,成为新一代优质青年,切不可像他那心胸狭隘的父皇和皇祖父那般,只图一时之意不顾枕边人死活。   陈太后起身来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仿佛看见了自己人生的下一个目标。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